纪思榆捧着怀里的酒以及掌心里的糖果,垂眸不语,额前发丝凌乱,雾气弥漫的眼睛没什么光彩,他突然跟索菲亚说:“好希望冬天快点过去。”
索菲亚拍拍他的肩说:“甜心,冬天不会很长的,你需要一点耐心。”
第20章 不眠夜
安山蓝去联盟军队的日子逐渐接近,舍不得的不只有纪思榆一个,明明这个新年还没到,又要送他离开,他会跟着岛城的队伍一同离开这里,安年在他即将出发前往岛城的前一周给他做了副新手套,挑了个清晨又带他去集市,总说把该买的都买齐,剩下的要是带不走就留在家里等他回来用。
纪思榆最近在卫生所呆的时间越来越久,经常得要忙到将近七点才能到家,冬天夜里黑得快,安年给了他一个手电,打着光回来也不用怕,索菲亚门前的两个雪人已经无暇顾及,孤零零地七倒八歪,他尝试重新给它们堆好,但奈何夜里光线实在不清晰,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恢复成原样,他就只能蹲在残败的雪人面前踩着自己的影子叹气。
脚下深厚的积雪还没有淹没他的小腿,等安山蓝离开,岛城最严寒的冬天才会来临。
这样也好,不用在这里度过难捱的寒冬。
夜里空余的时候总想着给安山蓝做点东西,学着安年用家里剩下的布料缝了块手帕,纯白色的棉布在最角落里用深蓝色的丝线钩着安山蓝的名字,还有一只鸟,只不过鸟花了他很长时间,总是钩不好,不停拆了缝,缝了拆,好在最后结果还算满意,他小心翼翼把手帕收起来,跟写着Alpha守则第一条的笔记本放在抽屉里。
最近都没有再一起睡,即使被窝里有着灌满热水的玻璃瓶依旧会在半夜被冻醒,突然间很想念小雀的怀抱,靠着回忆里的体温才勉强继续入睡。
安年最近似乎总有话对他说,但每次他耐心等待时安年就朝他笑笑说没事。
分别在即,纪思榆满腔的不舍还带着莫须有的委屈,让他紧紧抱住安年,湿润的眼睛在对方肩头擦过,安年此时就会拍拍他的背问他怎么了,他只会轻轻摇头然后喊妈妈。
他已经喊了安年好久好久的妈妈,从那张黑白照片起,无数次想象过妈妈会长什么样,是会很温柔还是会在他犯错时发脾气,他都接受,也都喜欢,那是他期待了很久的家人,可安年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因为安年总说,思榆是乖小孩,怎么可以对乖小孩生气?
就像小时候不断祈祷自己一定要长的像爸爸或者妈妈一样,纪思榆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祈祷自己要永远留在这里,他要做安年一辈子的乖小孩。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可能无法兑现承诺,心脏就像被人剜了一刀,血液流经他的肺部跟喉管,总忍不住想哭。
岛城医院送来的文件已经签上他的名字,或许就在小雀离开岛城后不久,他也要离开。
纪思榆再也不是一个乖小孩。
但他仍旧希望,不论是纪泱南还是安年,都能够原谅他。
早出晚归的作息让纪思榆很少能跟安山蓝有独处的机会,安山蓝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他在周六下午三点回了家,卫生所的老医生跟他说,这段时间可以在家休息,就不用过来了,再有两天会新来一个Omega医生,他不用这么累,纪思榆想把自己手头的事情交代好,等新医生过来他再走。
待了近两年的卫生所,是他舍不得的第二个地方。
回去路上耳朵快被冻僵,他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捂着跑,路过前些天跟小雀一起划过的冰河,自己想也没想,就跳了上去,没有小雀,怎么都划不动,鞋底摩擦冰面只有刺耳难听的声音,他便放弃了。
家里大门敞开,纪思榆在门口看见了靠墙抽烟的纪泱南。
在他印象里,纪泱南好些年不抽烟了,偶尔索菲亚的Alpha会给他几根烟他也都会拒绝,直觉让纪思榆感受到纪泱南今天应该心情不好。
缭绕的烟雾缓慢钻进纪思榆的鼻腔,他忍不住想咳嗽。
“爸爸......”
纪泱南抬眼看他,面色冷淡,他不由得心惊肉跳,有种偷偷犯错被抓包的羞耻感,低着头不敢说话。
纪泱南把烟扔在雪里,用脚尖踩灭,从他的动作幅度来看充斥着很大的不悦。
“你进来。”
纪思榆攥紧掌心,“好。”
“门关上。”
纪思榆心跳一滞,听话地关了。
“妈妈跟小雀呢?他们不在家吗?”
纪泱南背对着他,没几秒转过身,“在索菲亚那里,说要烤蛋糕。”
“噢。”纪思榆勉强扯出个笑来,期待地说:“那我一会儿能去看看吗?”
屋子里开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纪思榆开始感到不安,直到纪泱南绷着下颌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痕迹十分严重的纸张,然后啪地一声甩在桌上,他的心都跟着往下坠。
其实并不害怕,纪思榆反而有一种解脱感,终于不用再隐瞒,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到时间该怎么解释。
爸爸两个字还被他含在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口,纪泱南隐忍的怒意已经快抑制不住,他伸手指着桌上那张白纸黑字签着他名字的文件,红色的印章在还未开灯的屋里显得格外模糊,像某种没擦干的血迹。
“谁准你签字的?”纪泱南质问他:“谁允许你去的?卫生所的人是不是让你回来商量?你现在长本事了是不是?瞒着我擅自做决定,你以为我不会知道是吗?”
纪思榆酝酿了很久的话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是喊了纪泱南一声爸爸。
纪泱南微不可查地开始发抖,他试图拿起桌上的文件,但失败了,他看着纪思榆,停顿又停顿,一字一句问他:“你知道巴别塔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那里离家多远吗?你到底在想什么?纪思榆,你告诉我。”
纪思榆做了点准备,轻轻呼吸,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岛城医院下的通知,他们需要一名医生,卫生所里没人能去,他们年纪都大了。”
“没有人愿意去!”纪泱南微微弯着腰,语气很急,呼吸也是,“因为是个苦差事,所以岛城医院把文件下放到卫生所,找个倒霉蛋,你怎么还上赶着了?巴别塔常年冬天,比岛城冷得多,路途又远,你在那怎么过?”
纪泱南的苦口婆心带着很明显的无奈,纪思榆眼眶通红,“我......”
“因为小雀吗?”纪泱南陡然开口。
被冰冻的血液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纪思榆愣怔地看向纪泱南,好几次尝试开口,可喉咙都像是被堵住,那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标记过你。”纪泱南说。
纪思榆下意识反驳,“没有。”
“纪思榆,你骗不了我。”
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犯了错,带着答案去看问题的时候总认为纪泱南看他的眼神里包含失望,他忍不住想掉泪。
那会儿脑子里想的却是,纪思榆果然是个爱哭鬼。
“我没有......”他重复了好几遍,最后自暴自弃地说:“对不起。”
他耷拉着肩膀,像河边早就枯萎的玫瑰苗,他诚实告诉纪泱南:“小雀回来后没多久就突发易感期,我没有给他打抑制剂,陪了他几晚。”
“你喜欢他?”
纪思榆思绪开始不由抽离。
是喜欢的,可他能当着索菲亚的面,也能当着童尧的面承认他有喜欢的人,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是谁,现在他却没法跟纪泱南承认他喜欢小雀,喜欢自己从小长大的弟弟,这种违背常理的感情不断让他自责。
“你不说,我去问他。”纪泱南说完就越过他,看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进索菲亚家里把安山蓝拽过来问个清楚。
“爸爸!”
纪思榆从后面死死拉住他的手,恳求道:“不要。”
纪泱南侧过身体,有一半的脸隐匿在晦暗的光线里,有瞬间他自己都想选择逃避,不敢承认他从小带在身边的小孩学会了隐瞒,就在前几天他还跟安年说,小雀跟思榆都长大了,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跟秘密,可当他真正直面这些的时候他又觉得无措。
“你觉得我会阻拦你,还是觉得我会责怪你?”纪泱南闭了闭眼,沉沉叹道:“我早猜到了。”
小雀根本不会撒谎,非要用惩罚自己的笨拙方式来证明没有犯错,护着纪思榆,可这是犯错吗?他气得不过就是隐瞒而已。
“没有。”
纪思榆松开他,局促不安地站他眼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需要他抱着哄的小Omega。
“爸爸,很抱歉瞒着你,只是我自己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纪思榆轻声说:“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是我自己的原因,小雀要离家去军队,一年半载不一定回来。”
纪泱南沉默不语,纪思榆笑了笑说:“你也很讨厌等待对不对?”
他比谁都了解纪泱南跟安年的性格,所以更加没办法理所应当地接受跟小雀情感关系的转变,他需要时间让这份情愫生长,是发芽还是枯萎,终究会有个结果,他喜欢小雀,那小雀呢?是依旧把他当做哥哥还是其他?他不知道,不确定的事会害怕去追问,还不如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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