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
“嗯?”
侧卧在床上的纪思榆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因为干涩,很艰难地才眨第二次,血丝悄无声息从他瞳孔里蔓延出来,任知然看到了他眼下微微湿透的枕头,突然觉得,今天的纪思榆似乎特别难过。
“我有点想他。”
任知然也很难过。
“想谁呢?”
纪思榆没说话,很轻很轻地吻了下怀里的笔记,整个人都缩起来。
第二天,任知然特意让纪思榆多睡会儿,没有叫他,不到七点,拿了条围巾跑到小木屋,气喘吁吁地发现,出现了第二个雪人。
【📢作者有话说】
之前说过小雀跟思榆只会分开一小段时间,意思是小雀从来没有离开过思榆
第24章 好人
“真的,我没有骗你。”
任知然坐在纪思榆桌前的椅子上,十分夸张地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圆,告诉他:“上帝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连着送给我两个雪人,但是我只有一条围巾,它失策了。”
床上的Omega穿着整齐,被子盖住了他下半身,双手被抵在侧脸下,毫无精神气地眨了两下眼睛,嘴唇却呈现出笑意。
“你戴我的。”
“不用,我不冷。”
任知然细心地注意到纪思榆外衣扣错了一颗纽子,想提醒他一下,Omega却闭上了眼,神情疲惫地说:“知知,你帮我去接一盆冷水来。”
“什么?”
任知然惊讶着,这种天气哪里来的冷水,全都是冰水,手指头碰一下都能被冻坏。
他担心道:“思榆,你怎么了?我还是找医生给你看一下,等我啊。”
“没事的。”
任知然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凳脚擦过地面,刺啦一声,他眼见着纪思榆眉心拧紧。
“怎么可能没事?”
纪思榆喘息声很重,“我有点看不清。”Omega面色有些痛苦,他说:“眼睛很痛。”
任知然虽然年纪小,来巴别塔的时间是这里最短的一个Omega,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纪思榆很明显是眼睛出毛病了。
“你是......雪盲症吗?”任知然小心翼翼地问。
巴别塔的气候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来这里的第一天,还不认识纪思榆的时候,队伍里的年长Omega就叮嘱过他,不要长时间在室外,巴别塔的雪白得晃眼,这里天气严寒,在冰雪层层覆盖之下根本不知道是土壤还是冰河。
他又气又急,纪思榆明明是个很有经验的医生,怎么还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他跺跺脚,说道:“等我一下。”
纪思榆喊了他一声名字,任知然却没有回头,门被风关上,躺在床上的纪思榆打了个冷颤。
他无数次闭眼又睁眼,然而眼前的视线一次比一次模糊,他蜷缩起来,用早已冻僵的双手捂住眼睛,不自觉的泪水划过眼角,他开始发抖。
明明没多长时间了,怎么偏在这时候看不见。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看任知然口中说的另外一个雪人。
早知道自己也该跟着任知然一起许愿。
巴别塔的基地永远都严肃穆静,任知然迟迟不回,大风拍打着他宿舍的玻璃窗,寒气从细缝里溜进来,纪思榆忍着眼睛的酸胀,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他看不见光了,眼前一片漆黑。
门被打开的瞬间,席卷而来的狂风将他头发都吹得散乱。
“知知?”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很沉,不是任知然平时穿的那种鞋,更像是偏厚且坚硬的皮质鞋底摩擦地面的沉闷声。
纪思榆在空气里闻不见来自另一个人的任何味道,巴别塔太冷了,厚重的衣物以及极低的气温根本无法让信息素溢出,他也基本只会在任知然跟他睡的晚上,才会闻到一点点Omega信息素。
“你......”
来人力气很大,摁着他肩膀让他往床上躺。
“好痛......”他又跌回枕头里,睫毛都在打颤,而那人下意识用指尖碰了下他的脸,随即立马抽开后许久都没再碰他,他听见了混乱的来回踱步声。
基地军队里有好几个Beta医生,他们个子都很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有些体力并不比Alpha差。
“你是哪位?”他往床里侧挪了挪,解释道:“很抱歉我认不出,是知知叫你过来的吗?”
空气很安静,他还是一直沉默。
纪思榆像重新爬起来,又被摁下去,没多会儿传来阵水声,稀里哗啦,接着有人盖住他的眼睛。
是一双带着粗糙茧子的手。
纪思榆的心跳有好几秒的停滞,他用鼻尖嗅了嗅,依旧什么都闻不到。
“你怎么不说话?”
沾着冰水的毛巾被覆盖在他眼皮上,纪思榆冷得倒吸口气。
他想用手去抓,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眼部的酸胀滞涩感经过冰敷有所缓解,纪思榆没再感受到周围有任何动作,仿佛宿舍里从没来过第二个人。
纪思榆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军医里面有谁不会讲话。
是新来的?
他的好奇心一向不重,对方不想说,他自然不会步步紧逼。
“谢谢。”
那人给他换了第二次毛巾,指腹擦过他眼部周围时,敏感的皮肤不自觉缩紧。
“你回去以后手千万不要立马泡热水。”纪思榆提醒他:“不然很容易长冻疮。”
他不说话,只用指节敲了两下书桌,很沉很闷,让纪思榆以为他不高兴。
“好吧,我多嘴了。”
纪思榆自己把湿毛巾往上拉了拉,两只手的指头勾在一起,看上去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抱歉。”
任知然跑回宿舍,正见有人从宿舍出来,即使穿着厚重也掩盖不住修长的身形,他不是基地的人,还穿着联盟军的军服,黑色长靴。
“你是谁呀?”任知然一脸好奇地挡住他,“怎么从思榆屋里出来?”
看样子是个Alpha,只是他闻不见信息素,倒也正常,这冰天雪地里能闻见气味才奇怪。
“你怎么不说话?是新来的医生?”
Alpha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衣领一圈还围着毛绒绒的动物皮毛,衬得脸倒是很英俊。
“你是哑巴吗?”
任知然见他依旧不说话,开始自言自语:“我才刚去过医疗站,他们就派人过来啦?这效率也太高了。”
Alpha并不搭理他,越过他的肩一脚踏进身后的积雪里。
任知然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心想算了,还是回去陪纪思榆要紧,结果刚离开不久的Alpha突然转过身叫住他。
“啊?怎么啦?”
那人站在宿舍前空旷的场地上,周围白皑皑的雪。
任知然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心想算了,还是回去陪纪思榆要紧,结果刚离开不久的Alpha突然转过身。
“怎么啦?”
那人站在宿舍前空旷的场地上,周围白皑皑的雪。
他欲言又止,从嘴唇张开的弧度来看,说得似乎是:“你照顾好他。”
任知然回:“我当然知道。”
任知然觉得这从联盟来的新医生人还怪好的,转身回屋去找纪思榆,却发现Omega躺在床上睡着了。
眼上盖着湿漉漉的毛巾,桌上一盆凉水。
“真是个好人啊。”
【📢作者有话说】
任知然:你们城里人真是热心肠~
第25章 梦
纪思榆做了个梦。
梦里的安山蓝在跟他生气,皱着好看的眉头跟他说再也不想理纪思榆。
在纪思榆的记忆里,他们几乎从来不吵架,所有事他都会让着Alpha,以前的小雀是他弟弟,现在的小雀也是他的爱人。
暂且让他用爱人这个词吧,反正是在梦里。
巴别塔确实条件艰苦,可纪思榆并没有后悔来这里,只不过玫瑰无法盛开的地方还是让他感到遗憾。
驻守的军队每天任务繁重,住进基地的第一个月,因为无法适应气候产生了很严重的排斥反应,高烧不退的日日夜夜,他抱着那本笔记无数次在心里念着安山蓝的名字熬了过来。
第二个月,他给安年写信,告诉妈妈他一切都好,但没有在信里提到小雀的名字。
第三个月,他开始慢慢适应这里极寒的环境,跟着驻守的军队出诊。
第四个月,他给安年的信才寄出。
第五个月、第六个月,他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或许是丢件了,他猜测。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要回家。
他答应过索菲亚,只出来一年,他还想跟索菲亚在充满烘烤香气的屋子里烤饼干。
小时候他会偷偷在纪泱南的阁楼里偷看妈妈的信,也会偷看纪泱南留在钱夹里的黑白照片,而现在只能对着留有小雀字迹的笔记怀念当初坐在Alpha怀里的温度跟拥抱。
思念比回忆更加漫长,时间将他冻在寒冷的巴别塔,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生病,雪盲导致的失明他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头一回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在他可以回家的时候让他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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