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应了声,这才迈进包厢。
回到座位, 看见里里遗落在桌面的手机,眉头一蹙,心头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椅子还没捂热,他倏地起身,“我去看看。”
走廊的墙壁上贴着醒目的指路牌。
程野否决里里走丢的设想,跟着指示牌往前走。
途径一间虚掩着门的包厢时, 门忽地被推开。
一道高挺的身影迈步走出,脸色阴沉,衣摆带起的风凛冽, 周遭笼罩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程野眉梢微挑, 微妙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对方也发现同在走廊的程野,神情有瞬间的凝滞,又迅速恢复如常, 牵起嘴角寒暄,“真巧啊, 程总。”
程野略一颔首, 视线扫过他紧绷的下颌, “厉总气势汹汹的, 这是要去哪儿?”
厉明哲低叹一声,眼底蕴着浓稠的黑,语气叫人听不出波澜。
“亲戚托付给我的小孩不听话, 闹脾气不吃饭,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程野点点头,不由得想起里里。
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他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不闹脾气乖乖吃饭,平时也听话黏人得不行。
想到里里,他不欲与厉明哲多聊,正要找个借口脱身。
厉明哲却恍然般问他:“程总怎么在这里?”
程野面上浮出礼节性的笑意,眼底温度浅薄,“家里的小朋友去洗手间还没回,第一次带他来,怕人迷路。”
本以为厉明哲会就此作罢。
但听见程野的话后,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异色,沉默两秒,向程野确认:“里里?”
程野在心底冷笑,骂这个老东西不要脸,叫得那么亲昵。
也失了和他扯皮的闲心,径直开口:“我先去找人了,有机会咱们再聊。”
谁知道厉明哲竟然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泰然自若回望程野探究的视线,解释说:“正好,我也去洗手间找找看。”
“……”
程野无声骂了句脏话,虚伪地扯出笑容。
这人嘴太碎,程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偏偏他仿佛看不出程野的敷衍,每当程野将话聊死的时候,又圆滑引出新的话茬。
应付这一路,程野的内心沧桑许多。
终于到了洗手间门口,他如愿以偿闭上嘴,迫不及待开门。
但门竟然是反锁的——
他脸上添了一丝严肃,瞥了眼身旁插兜装逼的人,曲起指节叩门。
朝门内唤:“里里?在里面吗?”
话音未落。
门内传来一阵推搡挣扎的响动,夹杂着里里吃痛的呜咽。
程野身形一顿,眸色骤沉,当即冷下脸,就要抬腿踹门。
门却在此时猛地从内打开。
一道清瘦畏缩的身影门内跑了出来,被程野撞得脚下趔趄。
待看见跌坐在地的人,程野脑子里紧绷的弦嗡地震了声,几乎是来不及思考,拔腿冲过去将里里扶起。
厉明哲没有抬眼,伸手攥住想从身旁溜走的人。
眸色暗沉,绷紧的脸看不出情绪,沉默地将人攥到身旁。
将里里扶起后,程野才看清里里现在的模样。
衣服凌乱沾着污渍,小脸湿润布满泪痕,湿漉漉的睫毛黏成几簇,眼睛哭得红肿,额头上的鼓包更是极其刺眼。
他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咔呲作响。狠戾的视线死死钉在厉明哲身旁的身影身上,连客套的称谓都省略,从齿缝间挤出冷笑。
“厉明哲,这事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厉明哲看着瑟缩在怀里发抖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压低声音说:“真会给我找麻烦。”
他抬头看向程野。
与暴怒的程野相比,脸上仍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语气显得从容不迫,“抱歉程总,是我的人不懂事。作为补偿,接下来与贵公司的合作,我愿意让利三个点。”
“去你大爷的补偿。”程野直接飙了脏话,“老子缺你那点钱?”
“你还想谈合作?”他气笑出声,“来,我给双倍,现在你滚开,我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见程野如此不给面子,厉明哲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仍维持着体面,好言相劝:“程总,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但生意场上,最好还是留一线。”
程野胸膛剧烈起伏,人已经快气疯了。见厉明哲的态度,就清楚不会把人交给自己。
冷声打断他的话,“合作免谈,你的人我也不想多说,我们直接和警察聊。”
厉明哲沉下脸,攥住人手腕的指节绷到发白,将人拽到身前,从背后不轻不重推了一把,语气冷漠。“去,给程总和里里磕头道个歉。”
眼瞧着人要当着自己的面跪下。
里里心里难受,眼眶酸涩。
突然握紧程野的手,出声打断僵持的局面,声音裹挟着哭过的哑意,“程野,我们现在可以回去吗?”
程野垂下视线,回握住他泛凉的手,没有作声。
里里吸吸鼻子,委屈地小声说:“我的额头好疼,肚子还饿了。”
程野终于松口,温声应下,“好,我们回去。”
他不敢碰里里高高肿起的额头,只是撩开汗湿黏在额前的碎发,牵住里里往外走。
路过厉明哲时,脚步有片刻的停缓。
每个字都浸着寒意,“这事没完。”
把话送出。
他不再管身后的情况,带里里回包厢。
见程野领着满身狼狈的里里回来,包厢里的视线齐齐怔住。
杜宾犬率先有反应,呲牙低吼:“谁敢欺负我小弟?!我要去咬死他!”
徐叔和许玉茹也渐渐反应过来,围了过去,不敢乱碰。
尤其是许玉茹,满眼心疼看着里里额头的大包,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摔跤了?还是……”
程野没有回答,只是将里里交给他们,“我去找服务员拿医药箱。”
独自往外走。
里里不想让他们担心,小声说谎:“是摔跤了,洗手间的地板太滑,我撞到门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到处都有监控。
许玉茹没怀疑他的话,拉着里里去座位坐下,从包里翻出湿巾,小心翼翼绕过额头醒目的包,擦他脸上的泪痕,“这么严重,肯定很疼。”
徐叔也严肃站在他身侧,自责道:“徐叔该陪你去的。”
“我又不是小朋友。”里里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气氛,郁堵的情绪早在接受到大家关怀的视线时消失。
他弯眼露出轻松的笑容,开玩笑哄大家开心,“我一点都不疼,现在我是金角大王,你们叫我一声,看看我会不会答应呀!”
许玉茹将用过的湿巾丢进垃圾篓,戳戳里里的鼻尖,笑着说他:“小滑头。”
程野提着医药箱回来时,许玉茹已经将里里脸上的泪痕细细擦拭干净。
服务员在一旁安静布菜。
程野将里里带到包厢角落里的小沙发,给人涂药。下颌紧绷,眉眼间染上窗外的冰霜,全程脸色难看。
里里仰着脸,睁着一双清澈的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程野。只有棉花碰到伤口时,睫翼才会像受惊的蝴蝶轻轻颤抖。
他忽然眨了下眼,将手放在程野曲起的膝盖上,细声细气地央求:“程野,你帮我吹一吹,额头疼。”
程野抬眸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话,手上动作落得轻,脸色却更显难看。
里里抿住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火上浇油了。
程野身上散发出低气压让他坐立不安,忍不住在沙发上轻微扭动。
还未调整坐姿,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别乱动,给你涂药。”
“哦。”里里嘟囔一声,视线始终落在程野脸上,怯生生地问他:“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程野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就保持着这样模糊的态度,看里里脸上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里里是故意在人磕头道歉前插话。
无论两个人在洗手间里发生什么,里里的狼狈与伤口都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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