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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_平方缪【完结】(1622)

  一灯收起肃色,恢复慈善的笑意:“施主,老僧修行的目的非常简单,使‘心不挂碍,念不凝滞’。”

  “好一个‘心不挂碍’……”傅令元讥嘲,“所以连她的死都触动不了你。你这不是‘心不挂碍’,你这是冷血无情铁石心肠!”

  最可笑的是,明明就是个假和尚!

  “施主,”一灯回视他,隔两秒,淡静吐字,“‘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傅令元震住。

  他确实想要他的回应,却未料到他的回应如此直接。

  直接得即便他也曾往这方面想过,一时之间也十分难以接受。

  本来无一物……

  是啊,本来无一物……

  一灯不是冷血无情,也不是铁石心肠,是一灯根本从未真正把心放在过黄桑身、上!根本至始至终就是在玩弄黄桑的感情!只是阮春华假扮成郝大叔期间的戏耍对象而已!

  就是这样,黄桑才选择了去死,甚至原本想带着格格一起去死——

  一切都是假的!她当初为了爱情冲破世俗观念是笑话!她为了爱情断绝了和至亲的联络隐姓埋名躲藏避世是笑话!她为了爱情坚守十一年是笑话!

  孩子呢?既然所谓的“爱情”都是不存在的,那么孩子不也是个笑话?

  该让她怎么活?她得靠什么继续活下去?

  “人渣!”傅令元彻底被激怒。再一次抡起手中的铁锤!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半丝要收手的迹象,对准了一灯的身体。

  “施主,”一灯抬手挡住他的手臂了,从表情上来看,似乎略有些吃力,“伤了老僧,对施主没有任何好处。施主不应该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老僧这里。”

  “施主不要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又重复了这一句。

  “什么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傅令元亦重复,目光凌厉的眸子里淬满愤怒,“希望我干掉陆振华是么?!你怎么不自己去做?!你不是那么有能耐?!你完全就可以亲自解决。为什么还要借我的手?!我又为什么要遂你的意愿?!”

  手上猛一用力,傅令元敌过一灯的气力,得以将铁锤就势砸上他的手臂。

  一灯的身体倾斜顿时倒在坐榻上那张断裂成两半的几案上,那些散落的棋子纷纷掉落到地面,装棋子的两个盒子同样摔下去,发出不小的动静。

  动静引得守在门外的小沙弥叩门入内:“大师!”

  “无碍,出去吧,没喊你们不用再进来了。”一灯还是这么叮嘱。

  而此时,傅令元的手抓在他的长须上。

  两位小沙弥重新出去。

  门关上后,一灯转眸回傅令元。

  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在陆少骢的灵堂上那般阻止傅令元的动作。

  他不阻止,傅令元便不客气,用力拽。

  却并没有拽动,只是手上多了好些根白须。

  傅令元一手托在他的下巴上,另外一只手紧接着使劲儿。

  这下子总算把一灯的半截长须扯离他的脸。

  傅令元咬紧齿关,打算继续拉扯。

  一灯按住了他的手。

  傅令元以为一灯终归还是要阻他。

  却听一灯问:“施主,你确定要看?”

  “你敢给我看么?!”傅令元反问。

  “既然施主执意,那老僧就满足施主的愿望。”言毕。一灯站直身体,说了句“稍等”,走到屏风后。

  傅令元站定于原地,一瞬不眨地盯住投射在屏风上的晃动的人影。

  他听得到水声,猜测一灯是在洗脸。

  少顷,屏风后的人影静止,传出一灯的问话:“施主,你做好心理准备没有?”

  傅令元张了张嘴,想要他不用如此卖关子,可话到嘴边,他并讲不出口。

  嘴唇紧紧抿住,他于静默中沉缓走向屏风。

  随着越来越靠近,他沉笃的面容越绷越紧。

  马上就能绕到屏风后面的时候,脚步无意识间顿了一顿。

  傅令元攥紧拳头,准备迈出最后一步。

  屏风后的人快一秒走出来,站到傅令元的跟前。

  “阿元,好久不见。”

  熟悉的嗓音入耳,已不再是一灯的明显苍老的音色,而是相隔十一年不曾再听闻的属于郝大叔的那把嗓子。

  同时映入傅令元眼帘的,也是某张相隔十一年不曾再见过的属于郝大叔的面容。

  尽管在此之前已经认定一灯,也就是阮春华,确实和当年的郝大叔是同一个人,但一灯不曾正面承认过。

  眼下,不仅仅是正面承认,而且直接对他现了原形。

  脸上的长眉和长须皆摘除,应该还摘掉了人皮面具,没了一灯的满脸褶皱,没了一灯的褶皱的眼皮。

  眼珠子少了一灯的浑浊,应该也是摘掉了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则从一灯的睿智慈善,变为曾经的郝大叔会在他面前流露出的刚毅和正直。

  如果不是僧袍未脱,发型没变,手上和脖子上长有些许老年斑的皮肤也还在,必然要叫人怀疑,是不同的两个人在屏风后面偷梁换柱了。

  一切像极了变魔术,或者像在做梦。

  彻底定了局,再无侥幸和幻想的丁点儿可能。

  傅令元死死盯住他,手脚僵硬。

  虽然郝大叔的年纪确实要比一灯年轻一些,但这十一年的时光仿佛并没怎么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简直一模一样。

  时光穿越似的,从十多年前,走来十一年后,与他再相见。

  马克·吐温曾有一句话:“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此时此刻,竟是如此地贴切……

  郝大叔正从容不迫地径直掠过傅令元走回坐榻前,接着先前拾捡棋子的动作,召唤他:“过来下盘棋吧。现在的你应该能赢我了。”

  傅令元未做回应。缓缓转过身去。

  郝大叔也正别来脸看他,捂住刚刚被傅令元用铁锤砸的那一处位置,笑道:“有你的,如今连我都敢打了。”

  傅令元眼神直勾勾:“你是谁?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也对。”郝大叔点点头,“你本来就是个胆大妄为的,打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他如同久违的老朋友一般,与他闲聊:“这些年过得怎样?”

  变回郝大叔的他,又没有半丝一灯的痕迹。

  演技简直出神入化。

  出神入化得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

  可不是人格分裂。

  确实就是同一个人,都是阮春华。

  傅令元搞不明白的是——“到底有没有‘郝警察’这个人?”

  卧底的资料属于机密,内部存有的卧底档案,也是经由各自的长官整理留档的。一般情况下是轻易动不了的。即便有后续人员接手上一个卧底的工作,也不会暴露上一位卧底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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