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了是么?”闻野不满她的一言不发。
阮舒再次遂他的愿,掀起眼皮,出了声:“想到过。”
她的目光和表情一如既往清淡,闻野的关注点在于她眼里的水光偏多,令她的凤眸颇为润泽。
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她眼里含了眼泪而并没有到要夺眶哭出来的地步时的样子,正如眼前,即便湛湛,也未见娇弱和楚楚。
“怎么想的?”他追问,语气隐隐约约比先前好了些许。
“会生不如死。”阮舒如实道。
“那你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因为她此时已经坐好在床上双眼看着他与他说话,闻野觉得没有再脏自己手的必要,便松开了她的头发。
他一松手,阮舒反而没了着力,一下子弯了身体。怕他又对她使用暴力,她忍下疼痛迅速强撑着重新坐直,冽着嗓子回答:“我选择生。”
“想活?”闻野像是没听清,问她确认。
“想活……”阮舒点头。
闻野轻嗤,高高在上地俯睨她:“求我。”
她深知自己暂时不会死,她亦深知,求他根本没有用,他该折磨她的时候,依旧不会手软。可眼下他的心理,她必须满足他,反正也就是口头上的向他示弱,阮舒希望能换取自己的暂时安宁,完全愿意去做。
“我求你,”她不仅说了,而且改了自己坐的姿势为跪,还向他伏低了身体,显得颇为卑微,“求你让我活着。”
闻野的脸几乎第一时间臭下来,心情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愉快,反而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
“谁让你这样子求我了?!你不是很喜欢和我抬杠?!你不是很有骨气?!现在怎么卑躬屈膝了?!”
阮舒的头发又一次被他揪住往后拽。猝不及防,她身体的重心没稳,脑袋磕上床头,“咚”地一下特别响。
恰好响在闻野话语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之后。
闻野听得清楚,眼皮不禁跳了一下。
阮舒撞得有点眼花,原本就被揪得头皮剧疼,现在痛上加痛。
手却不是捂向脑袋,而是自己的肚子,眼泪哗地一下,于她的无意识中便无声地出来了。
“闻野,我求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她的声音在所难免地发梗,想到刚刚他是因为她求了他,他才又打人,她顿时卡了嗓子。
闻野自是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小动作,脑子里也闪过孟欢的猜测,眸子阴厉眯起:“怎么就不能对你动手了?”
阮舒的脑子有点乱。
乱来源于怕,怕极了软糖有闪失。
照理说她应该隐瞒,否则如果被他知道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保不准他为了报复傅令元,伤害软糖。
可他是个暴力狂,曾经对她的各种没轻没重的暴力行为,她历历在目,如果不说,或许没等来他有意图地去伤害软糖,就先等来他在不知情之下……
她没办法,她和他存在力量上悬殊,她没有办法以自身的力量去反抗他的暴力……
短暂的心念电转,阮舒依旧没能落定思绪。
深深沉一口气,她撑起身体坐好,仰着脸看他,没再像方才那般低声下气,恢复她一贯的清冷,清冷道:“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和傅令元?想要我怎样你直接说,光靠打我你就能解气么?万一你把我打死了,还拿什么去钳制傅令元?”
“你在威胁我?”闻野冷笑。
“没有。”阮舒有点累,往后靠住床头,“我知道你很讨厌被人威胁。”
“我知道你”四个字不知为何,闻野觉得颇为悦耳。而她现在这副半是提醒半是威胁的样子,是他熟悉的她的样子,他那股来得莫名其妙的气莫名其妙地消了大半。
很好,老鼠恢复老鼠的样子,他身为猫也可以正常行使逗弄她的权利了。
“如果我说,光靠打你,我确实能解气呢?”他饶有趣味。
阮舒的表情比起方才些许僵。
但她也发现了,他较之方才,貌似情绪有所好转……?
她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她遇到过的最难摸清楚脾气的人非闻野莫属。其实她自认为大方向上她掌握得无误,可不知怎的,出错率还是不低。
看来他确定无疑是个变态了,脾性才会如此飘忽不定,随时有可能随着他心情的转变而转变。
“那你也太容易打发了。”阮舒蹙眉,“我那样构陷你,往你身、上泼脏水,让你曝光在大众面前,受到广大网友的同情,原来挨几个拳头就抵消?那你来吧,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吧。”
她的心里完全是打鼓的。
因为他这种在她看来飘忽不定的脾性,使得她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一句都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为赌注。
闻野倏尔朝她屈身过来。
阮舒的心一提,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位置。
闻野凝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带着浓重的嘲讽盯住她:“刚刚向我求饶不想死的人是谁?现在又要求我打你?所以是要我打你,但又不把你打死?”
绕得很。阮舒不想和他在文字上纠结:“随便你。想打就打。死了算我活该。”
下巴再次被闻野粗暴地钳住:“你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我知道,没有你不敢的事。”阮舒嘲弄。
头三个字,闻野又听得特别愉悦。
外面在这个时候传出叩门的动静。
闻野极轻地皱了眉,像是不满被打扰,但还是松开了阮舒的下巴,站直自己的身体,继续用居高临下的轻蔑目光睨她:“给你点时间,做好给我当人肉沙包的准备。满足你想被我打到半死不活的愿望。”
阮舒抿唇,不语,目送闻野离开,关上了那堵敞开的墙壁。
四五秒后,阮舒紧绷的神经才稍加松弛。
蜷缩起两条腿,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肚子,低头埋首膝盖上,完全没了面对闻野时的锐气。
想到房间里可能被他安了监控,阮舒忙不迭放开自己,抬头重新坐正。
扫视着屋里的布局,她轻轻颦眉。
这里……和江城时,闻野的那栋“金屋”里,她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摆设,包括一墙之隔的机关,只是空间有所缩小,窗户和门也没有了。
第一眼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被掳去了江城。
噌着身体,阮舒爬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台面上的瓶瓶罐罐,眉心拧得更紧。
连这些护肤品都和江城那边的房间一样准备齐落,品牌也是同一种。
这个闻野……
阮舒唇边泛出嘲讽。
他真是走到哪儿都不会亏待自己,对住的地方要求真高,她怀疑他是不是每到一处都要置办房产,并且每处房产的装修都大同小异。
总说女人犯贱,好像特别讨厌女人,可他终归是个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正常男人吧?才会在他自己住的地方总留个女人的卧室出来藏娇。呵呵,他的身体可比他的嘴巴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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