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爻记挂着她晚饭吃的并不多,提议着问:“姐,来点宵夜吧?等着也不无聊。”
阮舒倚靠在沙发里,单手轻揉太阳穴,膝盖上则摊开着前天晚上的那些公司送来的文件在浏览,恹恹拒绝:“不用。我不饿。”
庄爻定定觑她的脸。
妆容并没有完全遮盖掉她倦色。
她微低着头,也微垂着眼帘,灯光下。她的眼睫于眼睑处落下阴影,加重了眼睑处原本的暗色。
可她明明从昨晚开始睡到今天晚饭前……
兜着心思,庄爻转而建议:“姐,要不先别看文件了,你再睡一会儿?”
“你不是说这些文件是明天下午开会要用的?”
“……”
庄爻默然。
阮舒其实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抬眸,眼神平静而平定:“先出去吧,不要在这里吵我。等第三关的结果出来再找我。”
挥挥手,她重新低下头。
一直以来,无论在海城林氏,还是如今在庄家的公司,她办公的习惯都没变。庄爻自非常清楚,不多说什么,默默地起身离开,帮她带上门。
总算没有人影在她面前晃,总算四周围完全安静。
阮舒闭了闭眼,将文件夹搁到身侧。
起身。
径直循向minibar。
打开。
涣散的目光顿时重新收敛焦聚——果然,有酒……
选了其中度数最高的拎出,再拿过杯子回到沙发里。
迫不及待倒上一杯。
仰头一饮而尽。
转瞬,一瓶见底。
阮舒深深呼吸两口气,第二次起身,把minibar里还剩的三瓶酒一并拎出来。
房间的门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从外面打开。
来人整?的白色西装在身,头发油亮,戴着顶绅士帽,嘴唇上方的两撇小胡子飞扬。
不陌生。
海城茶馆相亲那日,闻野穿的就是这一身。
阮舒立于原地,恍然为何自己方才觉得监控画面里的小年轻有点古怪,原来是人家正主儿本人。
闻野立于门口,盯住她手里的酒。
阮舒没有放回去,在他的视线下继续自己的步子。
坐回沙发里,倒出满满的一杯。
她一口气喝掉。
放下杯子时,闻野已站到她的跟前。
阮舒仰脸,对视上他黑黑的眼珠子。
“好久没见你戴美瞳了。有空再变回琥珀色给我瞧瞧。”
她抓着空酒杯的手指了指,旋即继续给自己倒酒。
闻野的表情一贯那般地带了浓浓的讥嘲,并添了两分冷意:“没出息。”
“是挺没出息的。”阮舒嘲弄,“明明是庄家的家主,人人都尊敬地称呼我为‘姑奶奶’,我却连瓶酒都要不到,只能借着这种机会,在外面偷偷地喝。真惨。”
话落,半杯又下肚,她眉头紧拧:“不是说这家酒店的最大股东是我们庄家?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他们,以后每间客房的minibar都必须配备烈酒?”
“这些啤酒实在太没劲太没意思了。”她吐槽,轻吁气,把剩余的半杯再喝光。
斜过视线。
监控画面里,房间里的那些人在催情熏香的影响下,已然躁动。
让荣一去安排的上门服务的小姐们,其中一个已敲开了隋润东的房门。
阮舒看闻野:“怎么不参加第三关了?担心自己通不过考验?”
闻野冷呵呵:“无聊。”
阮舒的视线挪向小年轻的房间画面,替他担忧:“你提前和他打过招呼没有?他要是管不住下半身,你这个未婚夫也没门了。我很公平公正的。”
闻野回之以轻嗤。
阮舒抬抬下巴:“我刚刚翻过庄荒年给我的那份相亲者的名单资料了。原来他是主持冠姓礼的那位驼背老人家里推荐过来的。你既易装过人家爷爷辈,又易装了人家孙子辈,他们一家人都受你的驱使?”
闻野不予回应。
阮舒啜着酒,朝他掀眼皮子。
他始终站在距离她两步之外的位置,未再靠近。
她挑眉,微微翘了一下唇角,故意问:“站着不累?不坐一坐?既然来了,难道不是有事找我?”
闻野仍然不理她。
嗯……?阮舒再挑眉——这是昨天在电梯把他彻底吓坏了?
当真不小心找到他的弱点?
和尚当太久,所以近不得女色,以防破戒?
狭长的凤眸微眯一下,阮舒咽下嘴里的酒,起身朝他行去。
半步都没迈出去,闻野便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猛地推她。
阮舒重重地撞回沙发里,“嘶”一声,捂住手臂。
闻野轻蔑冷笑:“又来?”
指的是,之前在海城的酒店房间里,她已经有过一次装受伤的前科。
阮舒五官紧皱。
闻野盯着她的反应貌似不像假的,皱眉。
阮舒缓一会儿气,抬头,定定地看他,眸光充满探究和研判:“我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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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第447、挑衅!
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间从脑海中蹦出来的,便脱口问了。
她捋过一遍她和闻野之间认识以来的线索。
酒吧初遇的猎艳,玩一-夜-情。
“寂寞人妻”的称呼。
耍猴似的挑-逗她,也揩过她的油,占过她的便宜。
她非常清楚,他之前把她当作一个稍微惹了他兴趣的女人,戏弄她、戏弄她。
而闻野态度的转变,非常明显地在他通过庄佩妤的首饰盒确认她的身份之后。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并且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他突然对以往调戏过的女人近身不得、反应强烈,就她目前所能猜测的,无非两种可能:
第一,他真的动了心——呃,这个猜测,应该可以排除。虽然她的情感经验不丰富,但在和闻野短暂的这段时间相处中,从未察觉到任何的暧昧。
尤其,闻野这种眼高于顶看谁都不屑的自大狂,还天天把“女人就是又贱又作”这种话挂在嘴边,很难想象在他身上会发生这种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
那么就是第二种,也就是她刚刚所猜疑的。他和她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明确了她和他的界定,道德伦理上的束缚,使得他无法再如从前那般将她当作普通女人随便动手动脚。
但有个困惑:闻野这种人,冷血无情杀人如?,普世的是非观都没有的人,会受限于道德伦理?难道不是应该和陆少骢一样。解放天性,放飞自我?
当然,很快她压下了自己这个极度带偏见和有色眼镜的困惑,毕竟不能根据一个人社会角色的?白,而全面否定这个人本身。比如陈青洲和?金荣,在普世观念之中,是欲除而后快的大毒瘤,但之于她个人而言,他们并非如外人眼里那般完全泯灭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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