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续双颊涨红,气得低头咬住汤靳明手背,怒道:“放开我!”
谁要做这种荒谬至极的关系,他真是昏了头,几个月前抵达江城迄今,被桩桩件件事情刺激地竟然对汤靳明产生了受害者依赖!
你是个成年人啊沈续,要清醒,要自尊,要自爱!
“我数到三,放开我,我现在就走!”
“你走得了吗。”汤靳明动手解开沈续那个系带的睡裤,指甲稍微一挑就开。
毕竟是他衣柜里的东西,没人比他更清楚怎么打开。
包括沈续。
第66章 走一步看一步
身体远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
沈续颤栗,手指软得根本抓不住任何,在下半身暴露于空气之前,整瓶矿泉水便已全部从唇角至衣襟,淋漓地将他的前襟完全浸透。
而与此同时,汤靳明却忽然反常地松开他,只用膝盖控制着他的腿弯,让沈续想逃又躲不掉,强行用胯骨卡着冰箱上下两层的那个玻璃挡板,免得无力可支更狼狈。
汤靳明猿臂由后至前,从沈续的肩胛下穿过,以亲密的姿态将人半包在身前,左边身体紧贴,沈续随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晃了晃肩膀。
冰箱内泛着森森凉意的雪白光晕下,男人的肤质呈现出类似于白瓷的质感,却又由于过于明显的骨骼与青筋脉络的特征,生人气息被弱化,更像是某种见得了天光,进化后的吸血鬼。
沈续头昏脑涨,已经无暇思索其他,他根本没见过这样的汤靳明。
汤靳明该是鲜活的,站在阳光下的。
熟悉又陌生掺杂着,如浪潮般一阵阵地袭击着他的感官。
男人取放在冰箱最深处的玻璃瓶,那里边也是矿泉水,但水质不适合喝咖啡,被他经常性塞在最里。
与皮肤接触的地方,很快浮起一阵半透的薄雾。
沈续的心在冷藏室的催化下,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地步。
他不是从前的汤靳明。
沈续闭了闭眼,脑海里回忆着年少的汤靳明,从青年转而变得更像个都市白领的汤靳明。
做实习律师的汤靳明负责认真,却因为入行资历浅,仍然保持着十分活力的热忱。
可现在的他,深不见底,他猜不到他的心思。连被困在这个地方,都得按照汤靳明的一颦一笑做假设。
好危险。
“为什么不放了我。”看着这样狼狈的自己,沈续觉得自己已经被汤靳明脱光了。
他赤裸地将所有都暴露给他,可他却衣冠楚楚地用他的领带,缠绕住他的脖颈。
让他有机会呼吸,却没有能力逃走。
沈续动了动嘴唇,放弃般地松开紧紧攥住袖口的手,耳旁传来汤靳明吞咽的声音。
这个环境下,他居然还有心情喝水。
在两个人的呼吸无法趋于一致的情况下,这种不同频的触动只会令其中一人率先崩溃。
身体里好像充满了装载着氦气的气球,肉眼可见地膨胀,直至冲向极限后炸裂。这种气体并不会给身体带来特殊的伤害,却足够产生恐慌。气体悄无声息地入侵血管,就像这么多年他被沈矔控制,那些消失的记忆,浮现在人生中如电影放映版的假象,所有的所有,无一不指向那个毫无预计的未来。
沈续引以为傲的,极其擅长规划的能力,在这场毫无预兆的袭击中溃败。
比起被遗忘的过去,沈续好害怕他失去控制未来的机会。
原来就算拥有金钱,也还是无法控制除生老病死之外的所有。
他终于对身后这个一言不发,只是呼吸就撕扯着他情绪的男人求饶,崩溃地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了断的机会。
“汤靳明……你不能像沈矔那样对待我。”
话音刚落,天际雷声轰鸣,闪电乍现,阳台盛放的秋千被风吹得左右摇摆,金属栏杆一下一下地撞击在大理石棱台,雨点与呼啸纷至沓来,嚣张地拍打单薄的落地窗。
呲——
客厅的灯砰地熄灭,嗡动的冰箱骤然失去供电而停止工作。
霎时,四周陷入无可预计的黑暗。
“汤靳明。”沈续节节溃败,心底却庆幸自己狼狈终于被掩盖,至少他不必迎着汤靳明那样,用在法庭上审视犯人的目光,以各种条例,胸有成竹地对他进行审判。
“求求你。”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地,妄图铁面无私地处理世界。
而他曾经以为,汤靳明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汤靳明陪沈续一块站着,严格意义来说,他是在等着他崩溃发泄,直至这意外的雨倾盆,沈续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手背,跟着那些被隔绝在外的雨一样,湿润着已经完全充满水汽的空间。
“你总是受到一点委屈就流泪,沈续,也有人的心脏已经流血流到干涸。”汤靳明将水瓶往冰箱里随手一推,右手在空中凝滞了会,才犹豫着落在沈续的眼睛。
那些眼泪也跟着没入他的袖口。
他沉沉叹息,从胸腔中浑浊地用气声笑了笑,疲惫而痛苦:“我呢。”
“那天在清泉石下。”
“——算了,这不重要。”
他闭了闭眼,被眼泪扰乱后的无可奈何化作更难以言明的苦涩,他重新抱住沈续。
这次很珍重,没有挑衅,更失去所有的手段,只是认真地拥抱而已。
沈续挂在眼睫的最后一滴泪落了。
啪地,砸在冰箱隔层中。
没有在汤靳明的手里,更没有憋回眼眶的机会。
就这么赤裸裸地,降临在第三方冰冷的机器上。
很快,他心底又涌起另外某种情绪,酸得令他顾不得任何,转身接住了汤靳明的身体。
他的肩膀太宽,他根本拢不住他。
小时候的汤靳明那么瘦,用清隽的目光欣赏着所有。沈续趴在他身边看着他艰难地阅读外语小说,标注地很认真,因为他们约定,不对,是沈续单方面限制,汤靳明每天只有十五分钟的机会向他寻求外语帮助。
补习功课都是以小时计起,尽管沈矔已经为汤靳明每日请了外教,但他还是有很多知识亟待充实。
这给了沈续作弄他的空子。
让一个比自己大的少年,低眉顺眼地臣服在自己面前,那是沈续搬到江城最初的快乐。
父亲说了,汤靳明是他的玩伴,只要他开心,怎么对待汤靳明都行。
沈续很想对汤靳明说对不起,但汤靳明却先他一步,在他们初吻的那天,对他说。
其实那些功课我早就学会了。
他捉弄他,他也反过来骗他。
两个骗子在一起,沈续以为以后会坦诚地面对所有,到头来,他还是被汤靳明蒙在鼓里,踏入他给他的陷阱。
风雨纠缠,室内气温因断电而急速上升。他们一个怕热一个怕冷,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没能为对方妥协。
“说起来,可能你不会相信,那天和昭夏见面,她说的我都信了。”
沈续站不住,却仍然硬撑着,颤抖道:“好奇怪,为什么沈矔把什么都送给我,我还是觉得他可怕。”
“我好像做什么都不成。想要和母亲生活,她却只是想躲得远远的。沈矔说我拿手术刀的手在抖,今天我在厨房试过,我连拿起菜刀都在害怕,脑海里仍然是那天手术台上的事情。”
“患者的血从身体里飙出来,溅地那么高。”
“无影灯本来该没有影子的……”
双手找到居家服领口,沈续又摸索着,抓起汤靳明的手,将他的按在他脖颈的伤口。
汤靳明温热的手这会也是冷的。
触碰到已经结痂的伤口,他呼吸倏地变得粗重:“为什么。”
他不问这是什么,显然是已经猜到的。
只是在等待沈续自己坦白。
沈续不想笑,可回忆起自己在手术室佯装镇定的专业,还是抿起唇勉强高兴道:“我是个胆小鬼,我想试试看自己真的死了沈矔会不会崩溃,可我没有胆量。在学校学会的第一个技能就是找动脉,可那个时候我摸不到自己的血管,要割破喉管也得东西锋利才行。”
“说真的,沈矔扑过来的时候,我真的担心他觉得我死得不够透,格外补一刀。”
“可沈矔是我的父亲。”
“汤靳明,他和汤连擎跟你的关系不一样。”
“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切实地享受了他的庇护,也引以为傲自己是沈矔的儿子。我的标签就是沈矔儿子,不是什么沈主任沈教授。”
“我。”
沈续嘴唇嗡动,心底的愧疚和羞耻强烈折磨着他的三观。
汤靳明步步引导他自己发现真相至此,看似不经意的交集,怎么不算处心积虑做局。
每个选择都是沈续自己决定,他不能怨恨别人。
如果他没见过汤靳明没遇到过这么追求法律秩序的人,可能他真的会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帮助沈矔处理那些对于沈家来说不够干净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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