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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苹果_深深寒【完结+番外】(21)

  原本从另一条路过会安全许多,徐凭想着时间不早了,怕突然落雨,娘和大哥又忙不过来,就带着小孩儿抄了路过工厂的小道儿。

  小孩儿脸上的泪和汗擦干净以后,小脸粉妆玉砌,从鼻子到嘴巴都透着天成的可爱,徐凭在村里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孩子。

  徐凭怕他跟不上慢下脚步,一路牵着他的手,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低着头不说话,好像是记着家人“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的信息”的叮嘱。徐凭也察觉出来,赶忙改口:“我不是想打听你的事情,只是想知道该怎么叫你,总不能一直小孩儿小孩儿的叫你……对了,我叫徐凭,你可以叫我瓶子哥哥。”

  乡下的路不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边走边说。

  “我家就住在最西边,你应该是来走亲戚的吧,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我家玩,我大哥人可好了,还会削陀螺……”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凭把邻居家的小狗叫什么都说了个遍再没有可说的时候,漂亮的小男孩抓着他指头的小手忽然紧了紧。

  “瓶子哥哥,我叫小果,苹果的果。”

  他仰着脸笑,警惕的内心终于接受了瓶子哥哥是个好人这件事。

  叫小果的小孩儿笑起来傻乎乎的,太阳一晒他的笑容又亮晶晶,像英文歌里twinkle twinkle的星星。

  徐凭蹲下来,做个大孩子模样给小果擦汗,手指摸到他的耳朵后面,发现小果的耳根处有些突起。他再去看,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的红痣,长成一个小鸟的形状,和小果一样可爱。

  “走吧,快到了。”

  过了河沟就是晒场,徐凭他们马上就走到木桥附近,自然离拴着恶犬的工厂也更近了。

  那几条大狗,像小牛犊一样的身量,强壮又骇人,嘴里长年累月滴答着涎水,徐凭往日也不敢招惹他们,况且今天还带着小果,自然走得远远的,从田埂上踩过去。

  “哥哥,我害怕。”

  “别怕,哥哥保护你。”

  从工厂紧闭的大门里传来狗叫声,小果紧紧抓着徐凭不放,徐凭就把小孩儿护在自己身后,两人一起飞快地跑起来。

  吱呀——

  工厂的大门突然开了,壮成小山一样的几只大狗闻见了他们的气味,争先恐后地往外冲,可惜有链子束缚着,冲到大门三步外就被禁锢住了。

  他们狂吠,咆哮,巴不得挣脱锁链来将两个小孩儿生吞活剥了。

  小果受到惊吓,扑通摔了一脚,手掌心正磕在一块石头上,鲜血哗哗地往外流。

  恶犬闻见鲜血的味道,更加疯狂。

  徐凭二话不说把小果背上,往晒场的方向跑,只要跑过木桥,有大哥和爹娘在他就没事了。

  可大约工厂对那几头畜生不好,为了保持他们的凶狠总是只喂个半饱。饿久了的恶犬,闻见小孩儿的鲜血,是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就在徐凭一只脚踏上木桥的时候,最大的一只藏獒挣脱了束缚自己的链子,直愣愣地朝两个小孩儿冲过来。

  徐凭跑过木桥,大狗也追上了木桥。

  眼看血淋淋的大口就要咬到小果的小腿,徐凭一个翻身将漂亮的小孩儿向柔软的谷堆甩了出去,自己的侧腰却落进了犬牙之下。

  ……

  徐凭对这段记忆其实也不甚熟悉,只记得大哥说后来是工厂下班的工人救下了他,而因为他的受伤,村里的人们终于决定上访,半年后塑料厂被迫关闭,那几只狗没了踪影,而徐凭也再没见过当年那个漂亮的弟弟。

  徐凭当初见傻子弟弟的时候,大约是傻子的眉眼和当年小孩儿的一样漂亮,才会鬼使神差地给自己的弟弟取名叫小果。

  小果,小果。十六年前的小果,十六年后的小果……

  徐凭心里忽然冒出莫名的一股冲动,他凑近弟弟的睡颜,撩开了小果耳后的头发。

  藏在耳朵后面的那只红色小鸟仍在,轻飘飘隔着岁月飞进徐凭的眼里。

  第18章 破烂(18)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原来徐凭豁出去半条命从犬牙下救出来的那个小孩儿,就是现在毫无安全感、睡觉都要紧紧抱着他的傻子。

  那年徐凭痊愈之后跑遍村子也没问到谁家亲戚有一个漂亮的小孩儿叫小果,只记得放电影的大车开走,聚着集会的人散开,他再也没见过小果。

  徐凭依稀记得小果被吓昏了过去,最后看到的就是他被恶犬撕咬的惨状。小果怕狗,从前徐凭只以为是流浪时候的阴影,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

  鲜血横流,在漂亮小孩的心里种下恐惧的种子,他只要听见狗叫声,就会想起瓶子哥哥为了救他被大狗咬伤的模样。

  徐凭忽然想起来,在他和小果第一次重逢的时候,缘分就露出了端倪。

  小傻子拖着编织袋忽然出现在徐凭面前,口中念叨着:“瓶子……”

  那时候徐凭只以为他想要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子,现在想来,可能“瓶子”两个字后面,还跟着“哥哥”。

  徐凭很想哭,想没出息的痛哭一场。

  哭一哭他这十年来失落人间的无奈,哭一哭傻子终于回到他身边的颠沛流离。

  太阳落山,哥哥的泪水浇醒了弟弟的美梦,小果揉着眼睛醒来,睁开眼看见就是涕泗横流的哥哥的模样。

  傻子慌了。

  “哥哥不要哭,哥哥哭小果难受,小果哄哄哥哥。”

  傻子笨拙地要给哥哥擦泪,却被徐凭拉着一把拥进了怀里:“小果,我是瓶子哥哥,我是瓶子哥哥……”

  傻子哪里会忘了,他会忘掉自己的名字,却不会忘记曾经请他喝两毛钱一袋的汽水的瓶子哥哥。

  是徐凭蹉跎半生,差点儿就忘了。

  哥俩抱在一起哭,一个铭心刻骨,一个稀里糊涂。

  电话声打破了这样奇怪却又和谐的氛围,徐凭擦擦泪拿起手机,是大哥打来的电话。

  “喂,大哥,怎么了,是柔柔出事了吗?”

  “没有没有,柔柔的手好了很多了,就是省城的医院太贵了。她现在稳定了,医生说我们可以转回县里去做康复训练,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柔柔也想小叔了,你嫂子说晚上叫你过来聚一下吃顿饭。小凭,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他当然有时间,不光有时间,他还想向大哥打听,当年附近的村子里有谁家的小孩儿是买来的,后来又去了哪里,小果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徐凭满口答应下来,他攥着小果的手,今晚他要请假,带傻子弟弟一起去和大哥一家吃饭。他还要告诉大哥,他找到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孩儿了。

  大哥那么善良的人,肯定能接受小果做弟弟。

  因为这稀里糊涂的一场痛哭,小果一觉醒来不光烧退了,头疼脑热的不应症状都一扫而空。刚醒一会儿就元气满满地闹着要起来做饭。

  徐凭期待着大哥和弟弟的碰面,亲自给小果穿衣打扮,告诉他晚上不在家里吃,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上个月商场秋装打折活动的末尾,徐凭给两个人一人买了一件红色的毛衣,小果和哥哥都穿上毛衣,一个裹上厚厚的深色羽绒服,一个搭着驼色的大衣,对镜照一照,竟然有半分情侣装的模样。

  徐凭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怯,面色发红,催促着云里雾里的弟弟赶快出门。

  晚上七点半,徐凭和小果赶到徐临订好的馆子。

  嫂子早就点好了热茶为他们暖肚子,徐凭还没坐下,徐柔柔就张开没有打着绷带的左胳膊向小叔扑来。

  “小叔!”

  “柔柔今天真漂亮,是妈妈梳的辫子吗?”徐凭抱着小侄女转圈,和柔柔一唱一和地说笑,边上被晾着的小果发现哥哥的怀抱叫小姑娘抢走,有些不高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好在徐凭很快发现了弟弟的异常,他放下柔柔,把小果往前拉,大方地和哥嫂介绍:“大哥,嫂子,这是小果。”

  徐临的嘴巴张的老大:“小果?当年你要死要活寻找的那个小孩儿?”

  徐凭点头承认了。当初受伤的时候,他天天闹着要找小果,爹娘都以为他病糊涂了不当真,只有徐临相信弟弟,真的在村里问了一大圈寻找小果。

  可惜那时候没找到,没想到十几年后反倒是再遇见了。

  徐临看着弟弟和那个叫小果的男子身上一样的毛衣,心里有些奇妙的异样。

  他的弟弟喜欢男人。

  小果是个男人。

  哥俩愣着,徐凭的大嫂赶紧来打圆场,一手扯着一个让他们坐下,还要柔柔挨着小叔叔坐。

  “柔柔,快和小叔叔坐一起,你不是最喜欢他了吗?”

  徐临也跟着应和,谁知他话音刚落,站着的那个叫小果的男人忽然快步抢着在徐凭身边坐下了,口中还嚷嚷着:“不可以,小果挨着哥哥坐!”

  他这一喊,整个包间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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