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奇，谢谢你，你救了我。”周巧圆感动不已，“如果不是你，今天会成为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有钱人的生活能灰暗到哪里去，听说他们的垃圾桶都是五颜六色的，林小奇无语地扫视了周巧圆一眼：“我下班了，咖啡给你放在这里了。”
“不要再来找我了。”他警告周巧圆，“你这是骚扰。”
以防周越礼又跑出来，林小奇拿出最快的速度想要离开这里，结果被周越礼抓住书包，在原地徒劳地跑了好几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移动任何距离。
“太好了，你下班了，帮我打印一点东西好吗？”周巧圆把他拖到打印机面前，“你也太轻了，你多少斤，多吃点肉蛋奶。”
“我讨厌牛奶。”林小奇愤愤不平，看了一眼这个黑色的机器，他告诉周巧圆：“我没读过书，不懂这种东西。”
“其实我也没有，我的毕业证是买的。”周巧圆说，“你只需要帮我数一下数而已。”
“如果这个你都不会，那我要报警了，九点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他的这段话里有林小奇的很多雷点，在转头三四次，反复确认周越礼没有突然出现之后，他老老实实开始帮这个大胸无脑男数文件，直到全部整理完毕，大概只用了二十分钟。
“谢谢你。”周巧圆把自己那杯咖啡给了林小奇，“刷我哥的卡就好了。”
“……他没有卡。”林小奇说，“他是亲自来买的。”
“什么，那我买那么多可以打折吗？”
“不能。”
“我们是熟人，可以便宜点吗。”
“我不认识你。”
周巧圆生气了，他扯松领带，试图给林小奇一点肉体震撼：“我们都见过对方的裸体了好不好！”
“是你害得我没有衣服穿，我根本不想看见你的裸体！”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看我的裸体要付费的？”
这批姓周的果然都是神经病，林小奇翻了个白眼，正好被周巧圆抓到，两个人正要吵起来，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有人敲敲玻璃。
“杰瑞，你快点回来吧。”女经理有点尴尬，“大家听你们聊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周总也在等你。”
算了，他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可言了，就当周巧圆想和林小奇商量一下赊账的事情，女经理又说了一句话。
“周总说他会来付咖啡钱，林先生可以在前台稍等一下。”
“会议会很快结束，不耽误您的时间。”
第8章
林小奇当然不会等了，他转头就跑了，现在开始任何一个姓周的人都会被他拉入黑名单。
他在楼下的小吃店买饺子，他终于把果酱消耗完了，大叔慢悠悠地走出来，开始咄咄逼人：“你前几天怎么没来。”
现在的陌生人怎么回事，到处乱关心别人干嘛，能不能有点自己的生活？林小奇今天没心情回复，摇摇头想走，和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人起冲突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
可是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这些年轻人，肯定是动不动就吃外卖的，一点也不健康，还浪费钱。”大叔态度有点不满，他有很多个和林小奇差不多的小辈，也算和年轻人靠得很近了。
见林小奇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他只好继续教训：“以后就多吃一点我们这种健康的食品，都是手工的，不许去吃外面的垃圾。”
“听见没有啊！”
“多管闲事。”
林小奇丢下这句话，疾步离开了这个小店，他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大叔张着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过分，这个看起来有点木讷的年轻人，怎么炸毛了。
终于在楼梯间的灯亮起之前，回到自己的破烂出租屋，林小奇把书包丢在地板上，低下身子回到了狭窄的床底下，他不想被任何一点可能性捕捉到，暴露在空气中都是一点折磨。
你们以为，自己很善良热情，大方友好吗？不是的，对林小奇这种，连折磨别人都是靠打扫卫生的人来说，几句轻易的话就够让他崩溃了。他们没有爪牙，没有避难所，惩罚别人的方法都那么朴素，别说行李都装不满一个箱子，上一次放松，好像是几年前。
如果可以的话，林小奇也不想没有好好接受义务教育，坚持吃肉蛋奶，或者穿质量很好的衣服，可是没有人可以给他这个条件。
无论这些爱教训的人们，他们的目的是不是出自于好心，对于林小奇这样玻璃心又爱警惕的人来说，最好是再也不靠近，哪怕曾经被善意的对待过。
所以林小奇一觉睡到三天后，因为没有开灯和拉窗帘，偶尔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上班，吃饭还是打扫也不管，在床底下躺着，听着自己的喘气声就能入睡，和往前的二十年经历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下次呼吸开始之前，整张用来躲避的床板被掀开，劈天盖地的是灰尘，还有高大的身影。
可林小奇太累了，别说抵抗，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下一次睁眼，如果有人能把他埋了，或者丢了，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你真是让我好找。”周越礼叹气，看着没有任何反抗意图的，已经昏迷的林小奇，抓到猎物没有让他心满意足，只觉得这样虚弱的样子，他很不好受。
他把林小奇从地板上抱起来，这个轻飘飘的人，让他在这几天找很多遍，花费了很多时间。
“我们俩到底谁才是跟踪狂？”周越礼疑惑，他把林小奇放到车后座，自己也坐在里面，给林小奇提供一个好睡的膝盖，顺便和这个破烂屋子的房东打去电话，告诉他修一下门锁，自己不小心踹烂了。
“我们去医院吗，哥？”周巧圆是司机，他听说林小奇不见了，以为是什么绑架案，连粉底都没打就出门了。
“我是医生吗？”周越礼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周巧圆是抱养的，怎么说出来的话都这么没大脑，他小姨是不是没做孕检。
周越礼这种有钱人去的当然是私立医院，林小奇直接往病床上一躺，医生们围观一圈，给出了让人安心的回答：“他饿过头了，所以一直没醒。”
“啥，他饿了不会吃饭吗？”周巧圆问，他本来在称体重，感觉医生在乱说话。
“……你累了能不上班吗？”医生也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最好不要问别人为什么会生病。”
“为啥？”
“刨根问底是坏习惯。”周越礼已经用完这个傻弟弟了，“滚回家去吧，你的门禁是十点。”
他把周巧圆送上出租车，让司机把这个人送到家的大门口里面再离开，回到病房里时，发现林小奇已经清醒过来，蹲在墙角处，眼神很不友善，周越礼事先已经没有开灯，两个人还算好相处，处于可以沟通的状态。
“别紧张，我救了你，小奇。”周越礼没有擅自做主，在床的边缘落座，给彼此一点距离。
“我不需要你救我。”林小奇说，“你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
周越礼觉得好笑：“什么是多余的事情，放任你不管，一个人在那里死掉吗？”
“我不会死掉的。”林小奇强调。
“如果不是我去救你，你很快就会饿死，或者冻死。”周越礼告诉他，“而且我是唯一一个找你的人。”
“就算死了也不会妨碍你的。”
“我不喜欢这句话。”
“谁管你，我一个人很好。”林小奇起身，他没有来得及被换上病号服，葡萄糖也只打了不到半瓶，周越礼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估计没几步路就要倒下了，他到时候出场接住人，对话又可以顺利进行了。
可是林小奇没有，他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连墙都不扶，就这样离开了这间昂贵干净的病房。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小奇。”周越礼依旧坐在那里，他习以为常地设下圈套，但林小奇不上当，他不好奇对自己未来没有关联的事情。
“你家楼下那家饭馆，是我叔叔开的。”周越礼见他没有停下，终于自己起身跟上去，嘴上不停地说着，他最近怎么讲了这么多话。
“那天我让你等我，你不见了。”周越礼很委屈，他插着兜跟在林小奇后面，看着别人的背影，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很失落的感觉。
“第二天你也没有来咖啡店，所以没有人帮我积分。我想问你身体好点好了吗，还在发烧吗，会不会变严重了，可是我找不到你了。”
他以为自己的话会让林小奇有任何一点反应，回头，停顿，或者疑惑，最后什么都没有，两个人就这样急冲冲地往医院的楼梯间走着，在安静又冷僻的私人医院里，他们俩很怪。
于是他接着说：“我叔叔晚上来我妈妈家做客，他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喜欢吃他们做的饭，要么连续很多天来，要么连续很多天不来，弄得他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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