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幸吹了声口哨：“挺好，我终于能把墙上那‘遗照’换下来了。”
“故意逗我开心呢？”
“废话，”沈凡幸顺势接上：“所以我们去哪儿吃饭？”
“啊？我们要一起吃饭？”
“……”
“我以为你就是过来拿个照片。”
沈凡幸一瞬间牙根发痒，很想扑上去咬他脖子一口然后坐等尸变。
见面吃饭不是基本流程吗？这算哪门子反射弧？还是周知衡在变相拒绝？
他心里七上八下，脸上还强装镇定：“也不是，就顺口一问。你不饿？”
“不饿。”周知衡答得干脆。
沈凡幸像被铁棍迎面抡了一记：“……行，那再见。”说完他全身僵硬，面部抽搐地转身要走。
周知衡突然爆发大笑：“骗你的啊！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沈凡幸心里多云转晴放起烟花，嘴上还不饶人：“先吃我一拳！”
“来啊来啊。”周知衡笑嘻嘻接话，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肩。这一瞬，熟悉的感觉悉数回来了。
多亏沈凡幸自我牺牲耍宝成功，吃饭时气氛好得不像话，说说笑笑间，他暗想还有谁能比我们更合拍嘛，心中窃喜，觉得今天绝对能问个明白。
可饭吃到一半，周知衡就开始不停低头看手机，慢悠悠地回消息。
一开始，沈凡幸以为是工作：“你们这也太忙了，下班都不消停。”
“不是，”周知衡头也没抬，“是方有，他经纪人刚才道过歉，现在他自己又来找补。”说着，他把消息内容念给沈凡幸听，刚听了个开头，沈凡幸连忙打住：“怎么还‘知衡’上了，肉麻得很。”
他还挺认真地想了想圈内有没有重名的：“他给你道歉？他江湖人称学习机竟然给你道歉？”
周知衡：“……那是什么。”
“小霸王啊。”
一看周知衡继续一脸茫然，沈凡幸才想起这位是海龟，老掉牙的梗估计也不懂，忙换了个说法：“他为人很霸道的，从没听说过他惹了谁会先低头。”
周知衡若有所思：“谁知道呢。”
意识到话题实在跑偏，沈凡幸暗咳一声，想拉回正轨，可周知衡还在低头回消息：“他说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脾气躁了点……”
沈凡幸内心呸了一万遍，周知衡你也太好糊弄了。
干嘛啊，好好的一顿饭变成方有讨论会。情急之下，他一把按住周知衡的手：“你先别回他，我有事问你，你想好了，认真答。”
周知衡看他表情严肃，立马把手机放一边，反手叠在他手背上，眼神格外专注：“你说。”
画面一时变得无比正经，沈凡幸居然有点被这氛围打动。说真的，这年头找个认真的人可太难了。他自己平时总戴着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具，但只有在周知衡面前，才会出现此刻沉静下来的样子。
他突然语塞，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不知从何问起。
沈凡幸咳嗽两声，周知衡却一直看着他，眼神期待。
怎么有点憋屈？是吧，如果周知衡真有意思，为什么从不主动？偏要等自己开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说，一切还有余地，说了，可就是覆水难收，被拒绝也只能自认倒霉，连朋友都难做。沈凡幸，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他盯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暗吸一口气。伸头缩头都躲不过这一刀，该问就得问，青春没几年，不要留遗憾，就算周知衡真没那意思，至少他不辜负。
周知衡看起来比他还紧张，紧紧盯着他，沈凡幸从那眼神里，莫名读出了鼓励，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
丁零当啷一阵乱，手机又响了。
“……”
“你给我，”沈凡幸怒了，直接伸手去抢，“这混蛋这么缠人，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周知衡一边笑一边安抚他，看也不看，按了静音丢到旁边，再次望过来：“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还说个屁。积聚起来的勇气烟消云散，沈凡幸丧气地摆摆手坐回去：“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周知衡又露出那种笑容，就是沈凡幸最受不了的，眯着眼微微笑，温柔和包容多得能溢出来。
沈凡幸被看得脸红心跳，掩饰地一手挡着额头避开视线，另一只手里的叉子猛戳牛排：“乱放什么电。”
周知衡拉开他挡着自己的手：“那我跟你说。”
沈凡幸心提到嗓子眼，连连想终于要来了终于要来了我做好准备了你来吧。
结果周知衡也只刚说了一个“你”，那手机又不依不饶地震起来，不要脸的还干脆打电话过来了。
沈凡幸彻底怒了，急火攻心看也不看接起来就吼：“有完没完！你到底想干嘛？！”
“什么？！……哦哦哦不好意思我不是他，你等等我把电话给他。”
他灰溜溜地把手机递回去，周知衡已经笑得不行，接起电话：“喂，虞乔？我在和朋友吃饭，哈哈对对是他……”
“你要过来一起？”周知衡没有立刻答应，眼神询问沈凡幸的意见，后者拼命摆手，创可贴都差点甩出去。
“我们都快吃完了，”周知衡按照他的意思拒绝，可紧跟着又，“这样啊……”
沈凡幸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接电话的人已经抱歉地看着他继续说道：“那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抓紧时间。”
挂断后，周知衡见沈凡幸一脸无语，忙解释：“他说是你的歌迷，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只是想跟你合个影。”
什么东西？沈凡幸傻了。
他如今是吊儿郎当的，可再往前数几年，在音乐上确实还有自己的追求，发过两张叫好不叫座的电子专。某些平台推宝藏小众冷门歌手的时候，他的名字出现的频率不算低。
但要说有个这么重量级的“歌迷”，他还是心知肚明对方大概率是在说客气话或者搞幽默。
“行吧。”沈凡幸想周知衡都答应了，不能不给面子。可是他自己的事情怎么办？他今天到底干嘛来的？
这……
刚酝酿起来那点气氛又荡然无存，沈凡幸呆呆地坐着。周知衡表情很柔软，主动再次按住他的手：“那我们接着刚才的话说？”
还来。沈凡幸不免丧气。
就像能听见他的心声，周知衡给他吃定心丸：“其实有些东西不用说出口，我都明白。”
沈凡幸大喜过望，这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将信将疑：“真的不用说出口？”
“真的。”
“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真的。”
沈凡幸知道周知衡不说谎，他说明白，应该就是明白了，于是直接问：“那你怎么想？”
周知衡微笑：“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顺其自然吧。”
沈凡幸真想吐槽顺其自然一年了还这死样子你骗鬼呢，当时当刻只觉得有点儿乱没有头绪，莫名竟觉得这个提议似乎还挺科学。
“那就顺其自然，看看能走到哪一步？”
“嗯，顺其自然。”
可现在这状态一点都不自然啊！
沈凡幸内心吐槽还没完毕，周知衡忽然特别认真地看向他：“我们一定可以一直走下去的。”
我靠，一直像现在这样吗，这哪里不对吧……
但沈凡幸此刻大脑过热，已无法正常分析。理智警告自己别脸红，内心那个“干脆揪住衣领亲上去算了”的想法迟迟变不成行动。
于是，他就这么被周知衡安排了今天的结局。
第五章 何时方知有
顺其自然的结果，是沈凡幸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温度舒适，前途未卜。他真怕哪天早上一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跳不动了。
他跟周知衡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没事互相发发搞笑链接，偶尔约一顿饭。太幽默了这下，要不是他时不时还会对着周知衡的视频或照片浮想联翩，沈凡幸简直都要以为他俩已经成功步入了纯洁友谊的殿堂。
而发生变化的开端，并不十分显眼。
某次等待开工的空闲里，他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刷手机，习惯成自然地点进周知衡的社交账号。除了风景照和他看不出所以然的艺术细节，点赞和评论列表里，有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似乎高得有点扎眼。
……方有？
太逆天了，怎么会是方有啊？不应该是虞乔吗？！
沈凡幸猛地坐直了身子，他有重大发现，开始认真地往回翻看。
之前他根本没把方有放在眼里，现在回头再看，才发现这两人起初只是在工作微博下例行互相@，礼貌又生疏。后来渐渐出现了拍摄花絮的评论区互动，周知衡回一句“谢谢，合作愉快”，方有就在底下回个咧嘴笑的表情符号。再后来，某条关于镜头参数的冷门技术博文下面，方有居然也留了条言：“学到了[抱拳]”，周知衡的回复是一个简单的握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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