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张庸应该就是张度的父亲……他或许改换过身份。”他皱起眉，摇了摇头：“我当时确实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是为了自己的事，没有多管。”
他看着坐在边上的小贾端着的相机镜头，道：“我听说，人间有一种人，是一条狗的忠实奴仆。这狗叫做祸斗，是一头大黑狗，喜欢放火烧山，也喜欢住在人的身体里，吃人吃的东西，过人过的日子，但是狗的灵魂和人的身体终究不匹配，就算八字合适的，最终也是难以磨合，所以被它附身的人通常身体都很差。而祸斗那个忠实的人类奴仆为了长生不老，和祸斗签下契约，必须帮助它在人间辗转，他会为这条狗收集合适的人类皮囊。而为了让祸斗进入的人类的身体，不光要杀了那皮囊原先的主人，还需将那个人的魂勾走，以免这个死人去地府告状，戳破了他们的阴谋。人死之后，若不会相应的法术镇住人的魂魄，那魂魄就会自动前往城隍庙口，所以这一人一狗杀人之后，必先去往近处的城隍庙，最好是在城隍庙附近杀人。
“祸斗是火海炎热地狱里的一个当差的，已经失踪很久了。”
车里一时很安静。川泽道：“我大概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张度确实可能还有救，长生不死的人要是一直不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最好是换一个身份，但是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换身份涉及到很多方面，不如……”
尾奴接了话：“换身体。”他道，“不知道张庸是在大尾山得来的灵感还是听说了大尾山的存在才去了那里。”
川泽道：“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去大尾山，另外一路人去狗厂看看那里的情况。”他嘟囔了句：“大尾山估计也没人帮他施法了就是了。”
还是没人说话。半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殷导演问了句：“富老师，你还会开面包车啊？”
富老师说：“咳，以前我们在剧组啥都得干。”
“哦，那还挺好……”
又半晌，杰克问了：“那我们现在是去……打怪兽？”
尾奴回身和区苒道：“祸斗虽然厉害，但是它在人间待了太久，吃了太多人间的食物，学了太多人的脾性，如今大概也和人没什么两样了，身沉体重，打也不怕打不过，不过最好先通知消防队，等它现出原形，就用水浇它，然后挖出它的心脏，里面应该有颗珠子，弄碎那珠子就行了。”
区苒张口结舌：“就……就行了？”
她拍了下边上的殷导演，眼睛瞪得老大：“就行了？？”
尾奴示意停车，道：“我下去方便一下。”
川泽想了想，道：“我也去。”
他也下了车。
“你们怎么回事，高中生啊？”富老师放下车窗指着他们就骂：“别耽误事儿，赶紧上车！谁拿个塑料瓶过来！这不是赶着去救人嘛！”
尾奴朝他摆了下手，往边上走，那殷导演下了车，远远看着他，喊了他一声：“小卫！”
他朝尾奴挥了下手，又朝川泽挥手。
川泽轻声道：“这电影是不是后来没拍成？”
尾奴说：“谁知道呢，我们在2035年也都没待太久。”
殷导演冲他们抱了抱拳，姿态郑重。川泽笑了出来：“神经病。”扭头走开。
尾奴也笑了，朝殷导演挥了下手，也转身走开了。
第49章 6.3（下）＋尾声
车灯的光还照着尾奴和川泽，他们早就已经开出了影视城，天边翻出了鱼肚白，几个环卫工人在清扫马路。柏油路面上不知怎么有些湿，尾奴脱下了鞋子，走在路上。
那剧组的车灯再也见不到了，周围也没别的路，就一条直道，回头是影视城，往前走是国道。
川泽和尾奴默默地走了会儿，尾奴问他：“你想去哪儿啊？”
川泽说：“走到哪儿算哪儿。”
他问他：“如果有改变过去的法宝的话，你想要吗？”
尾奴说：“你有？”他摇了摇头，“不想要，我就是去1992年改变过去的，结果是我制造了过去。”
川泽说：“命运可能是逃不过的。”
尾奴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川泽道：“具体要说明的话，可能故事就有些长了，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要是你愿意和我说话，我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解释这件事情上。”
“那你不具体的说明一下吧。”
“我变得完整了，我清楚地知道了我对你都做过些什么，这让我很难受，比先前还难受，这让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待在你身边，很后悔，很讨厌自己，可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将带着这种对自己的仇恨和厌恶消失，这就是命运对我伤害了你的惩罚，我接受。”
尾奴说：“你就要消失了，这种自我厌恶和难受的感觉不会持续太久的。”
川泽为难地说：“命运还是待我不薄。”他不敢靠尾奴太近。
尾奴叹气：“那命运对我太薄了。”
他仰头望天：“如果有下一次，我希望它能对我厚一些。”
他道：“我还没听说过发生在你我身上这样的事情，我没听过我自己的故事。”
川泽道：“听说天狗性情暴烈。”
尾奴笑着点头：“这我也听说过，我还听说过，龙族的六皇子城府很深，是神将命格。”
川泽摸了摸脸：“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尾奴也不知道，他说：“应该快了。”
因为当他去看川泽时，看不清他，当他低下头看自己时，也看不清。他的脚和手都是模糊的一团。连眼镜也不起作用了。他道：“如果有人听说了我们的故事，他们会相信吗？他们会怎么讲这个故事呢？”
尾奴摘下了眼镜，眼前更迷蒙了。而他的心也是模模糊糊，迷迷蒙蒙的。
他道：“说实在的，我自己是讲不清楚的。“他道，“我想我很讨厌你，还恨你。”
不光眼睛看不清，他感觉到脚底虚浮，没法走得很快，但不知为何，话倒吐得快了，像是在怕话还没说完自己就会消失了似的：“我不讨厌其他什么人，也不恨其他什么人，我不明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知道你觊觎我灵珠的理由，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都是灵物，我被天庭石牢所困，你被自身命数禁锢，我们应该互相帮助，应该那样互相依偎着才对。”
他抱了一下川泽，也带着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期盼。他突然很想再一次体验一下那种和川泽依偎在一起时体验过的幸福的滋味。川泽的身体还是那么的冰凉，他自己的身体也是冰凉的，他们就像两块寒冰一样捂在一起。天气也没那么好，风也没有那么和煦，一切都是不幸福的。
尾奴失望地表示：“果然，那种幸福的感觉再也不会来了。”他想松开川泽，但又不舍得放手，他轻轻抚摸起了川泽的后背，“可是抱着你的感觉还挺好的，有种不一样的，放松的感觉，就好像，死到临头了，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他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在抱我自己的皮囊一样……”
川泽也轻轻拍了下尾奴的后背，那动作很小心，十分都在试探：“你辛苦了……”
尾奴摇头，埋在川泽颈边说话：“我也没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连全天下的人都不想管了，原来不幸可以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我的不幸，不知道那些天狗们都怎么样了，不知道下一个五千年又会怎么样，我对自己是有些生气的。”
川泽道：“我觉得端真元君人还不赖。”
“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呢。”尾奴叹了一声，哆嗦了下：“原来身体发冷是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川泽却觉得暖呼呼的，原来不是尾奴的身体暖，是他们靠在一起时，他能感觉到温暖。川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要说出自己的这一发现，就听耳边一个人声道：“你们两个臭东西，我也生气啊！怎么这就都快死啦！气死我啦！在这儿卿卿我我个什么劲啊！还不快打一架给我看看！”
尾奴推开了川泽，揉着耳朵道：“都要死了，还打什么啊？”他道：“混沌，是你吗？你还在我耳朵里啊？”
混沌的声音一时间很大：“你们这么多深仇大恨怎么能不打一架呢？怎么能这么就算了呢！臭小狗，我说得没错，这个小骗子就是心理很阴暗，就是很奸诈，就是想骗你的灵珠，他接二连三地骗你，你还不趁死之前赶紧打得他满地找牙，让他血债血偿！”
尾奴笑着摊手：“我打不动呀。”
混沌又去和川泽煽风点火：“喂，臭水沟里的臭龙，你看这天狗笑得没心没肺的，你这么在乎他，这么在意他，为了要他原谅自己，连灵珠都可以不要，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他却一点儿都不在乎你！“
川泽也笑：“和他同生共死是我一时冲动，他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但他不需要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啊，他没必要在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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