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结婚了,也不想再爱上别人。那个人给他的痛太深,给他的爱也太重。经历过那么多浓重的爱恨,不是换段感情就能覆盖和遗忘的。
所以厉初摇摇头:“不找了。”
云行在军校的事务缠身,江遂又每天三个电话地打,一会儿说自己感冒了,又说吃保姆做的饭过敏,还装作无意地将半夜泡吧的视频发给他。云行无奈之下,只得收拾行李返程。
他陪着厉初半个月,一下子要走,还是不太放心,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把“再找个人”的话压回肚子里。
厉初抱着吉米送云行到农庄大门口:“我不送你去机场了,你自己走吧。”
云行忙着将行李放到车后备箱,头也不回地说:“别舍不得,我忙完家里的事再过来看你。”
厉初嘴硬:“没舍不得。”
云行关上车门,叹口气,像往常那样揉揉厉初的头发。在他眼里,厉初再怎样站在光芒万丈的高台之上,始终有不为人知的脆弱,有从小就镌刻在骨子里矜贵和执着。
“那我走了。”云行又揉了一把吉米的狗头,嘱咐它,“看好你的小主人。”
云行接完一通电话,才慢吞吞拖着行李往大厅里去。他走两步脚下一顿,拐到人少的角落处,然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一眼就盯住悄悄跟在后面来不及躲开的厉初。
云行扔下行李箱,上前两步抓住他,愤慨地说:“不是说不送我吗?”
厉初视线躲闪,没说话。
云行看他那副样子,顿时生气又心疼,沉默半晌,终是打破厉初的幻想:“小栗子,这次他没跟来。”
“他以后……也不会跟来了。”
机场里暖气很足,厉初紧紧攥着厚外套的袖口,肩膀微微耸着,因为云行的戳破,再也无法像前几天那般维持平静。
很久之前,云行来看他并给他送特效药,他跟学长去山顶露营,他作为助教在铁杉堡大教室里给学生上课,他知道,那个人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
可如今,他一个人在农庄待了那么久,糯米排骨做坏好几次,在酒会现场也没拒绝那些alpha的殷勤寒暄,那个人还没出现。
——没有悄悄躲在农庄小厨房里亲手做糯米排骨,没有冲出来挡住酒会上的那些烂桃花。
云行要走了,他跟在后面,抱着最后的一点微弱乞求,那个人仍没出现。
是真的永远不会出现了吗?
——无论他是否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无论他是否开始新的恋情,无论是他是否站在高台之上那样说“谢谢”。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或许厉初最终会忘记。
万米高空之上,云行久久无法平静。他想到在机场厉初压抑的崩溃和绝望,抓着他的手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来”“他说过即便爬着也会回来找我的”。
厉初无法宣泄的情绪都被埋葬在那片雨林,他最该质问的人听不到了。
云行很想理性地告诉他,以那个人的行为做派,但凡有一丝生机,都不会放弃,如果不回来,就是真的不在了。可他到底说不出来。换位思考,若是他遇到同类事情,他并不能比厉初处理得更好。
他又想起很久之前他来看厉初那次,一出校门便看到等在门外的alpha。云行那时候很不待见他,拿“有很多alpha追厉初”的话刺他。可如今,真的有那么多alpha追厉初了,云行又盼着那个人从某个阴暗处跳出来,又恼又气地带人走。
从他来到农庄陪着厉初,厉初没说一句那个名字,却处处都是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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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本来以为30几章能结束,看来还得再写两章
第40章 你开门
冬天第一场雪,一人一狗又回农庄小住,厉初这次打算住一个月。吉米总是喜欢缠着他,让抱让摸,寸步不离。
没过几天便是农历新年,厉爸厉妈想让他回去一趟,他窝在农庄里懒得动,视频告诉二老不想回去了,有妹妹陪着就行。再加上厉家过年向来热闹,亲戚来往也多,有点乱,厉初不太喜欢。
他没告诉父母的是,在来农庄之前,他从研究所调了一架直升机去过雨林。飞机降落在巡逻站,他徒步走了很久,才走到殷述失踪的那片河谷。
时过一年,这片曾遭饱和式轰炸的焦土依然触目惊心,碳化的树干如骨骸般指向天空。他坐在当年与殷述分开的地方,空气中似乎仍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然而生命的韧性超乎想象——焦黑的断木旁已钻出翠绿的蕨类新芽,猩红色的火焰兰在废墟里绽放,食腐甲虫正在分解最后的有机质,而鸟鸣声也重新回来了。雨林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可心里的伤疤却难以愈合。
厉初将手里的一盒糯米排骨放在地上,垂首看了一会儿。
“我做过很多次,每次做的味道都不对。你来尝尝,如果不好吃,就来找我,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配方。”
他低声说着,将盒子打开,往一棵盛开的火焰兰旁边推了推。
“我前两天做梦,梦到妈妈了,她说你没去找她,她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厉初说得很慢,说一句停顿一会儿,“你要是不在妈妈那里,就回来吧,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回来。”
“如果受伤了,太累,走不动,就慢慢走,不着急。”
“哥……你常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全是空头支票。你回来照顾我啊,用你的余生弥补我,我就原谅你。”
“别再说对不起了,你回来,我就原谅你。”厉初郑重地重复道,“真的,我说到做到,不骗你。”
在湿热的雨林环境和干燥的冬季寒流夹击之下,厉初回来之后就感冒了。他量了体温,自己吃了药,迷迷糊糊地坐在火炉前睡着了。
吉米怕他出事,没多久就过来拱他,厉初闭着眼揉狗头,手上没多少力气,喃喃地说:“我没事,就睡一会儿。”
他没睁眼,意识浑浑噩噩的,听着吉米的声音远了,可能自己出去玩了。厉初想着,重新陷入昏沉中,也就没听见大门口传来的轻微响动以及吉米的低吠声。
厉初这一觉睡到半下午,再睁开眼天已经暗了。他扒拉开身上的毛毯,脑子里还不清不楚的,想着自己也没盖东西啊,难道是吉米盖的?
这狗真是要成精了。
往常这个时候该往火炉里添木头了,他精神头好了些,伸个懒腰,准备去院子里拿木头。
这座农庄有上百年历史,外围有大片松林和土地,养着无数只牛羊马鹿,也有蔬菜水果和农作物种植区,都有专人照顾,农庄边缘地带建有专门的工人居住区。
厉初住在农庄核心区,是一栋老式二层石砌别墅,年龄和农庄一样大。自从殷母买下整座农庄之后,并未对这栋石头老屋改造,保留了原汁原味的风貌,水电暖都是自给自足。尤其是一楼偏厅里那个巨大的、色彩柔和的铸铁炉子,承担着整个冬季的供暖工作。
厉初很喜欢这个烧木头的炉子,每天都要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睡觉,一抬眼就能看到窗外大片的牧场。冬天下过雪后,入眼白茫茫一片,让人心里安静到什么都不想。
院子角落里堆着劈好的木头,是工人留下的,已经快用完了。再过两天就是农历新年,虽然M国人不过这个,但厉初却是正儿八经要过的。他提前给大家放了假,现在偌大的农庄里,除了住在几公里之外的值班留守工人,就只有他了。
厉初披了件厚外套提着篮子往院子里去,雪后的黄昏更加阴冷,他小跑几步,推开仓库门。
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劈好的短木头整整齐齐码在墙角,比昨天他来取时竟多码出来半面墙,足够他撑完过年。自从大部分工人放假后,这里便没人过来,他最近又生病,更不可能是自己梦游劈好的。
他揉揉眼睛,觉得眼前发花,嘴里嘟囔一句:“吉米真是成精了。”
他装了一篮子木头,慢慢穿过院子,回到房间,将木头扔进火炉里面。燃烧的木柴发出噼啪声,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木头燃烧和食物的香气。旁边小厨房里炖着一小锅栗子南瓜粥,再有半小时就能喝了。
厉初重新窝回羊绒沙发里,视线定定落在窗外仓库的木门上。
吉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最近他生病出不了门,早晚的遛狗时间都是它自己跑出去。它很聪明,从不跑太远,厉初并不担心,再说农场里到处都是监控,要是万一迷了路,总能找回来。
监控。
一个可能从眼前闪过。厉初呼吸快了几分,但他依然坐着没动,心底有一些念头要跑出来,同时理智又不断告诉他“不可能”。
他想要求证,又害怕求证,燃起希望又怕之后仍是绝境。
粥好了,他终于起身,步履缓慢地走过去,关上火。粥没盛,就那么放着,他又坐回到沙发上,手机放在膝上,过了很久,他才点进那个绿色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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