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C哥是4号对吧?我是14号,阿秀呢?”山竹和还没上场的另外两人讨论起接下来的顺序。
“15,”侯灵秀说,“我是中型犬组最后一个。”
他们因为做志愿者错过了抽签,所以直接被安排了最后剩下的序号。除了PVC的4还算正常,何已知的第一和另两人的倒数一、二看上去都不太像随机留下的。
“希望到时候不要太热,我只能接受在海滩上均匀的晒黑,只有脸和四肢黑太丑了……就像暹罗猫一样……”
山竹持续地碎碎念,他和候灵秀都有点紧张,但是表现完全相反,安静的高中生越发沉默,本就活泼的大学生越发话多。
正是因为猜到了他通过说话缓解情绪,所以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打断他。
“……猫四肢黑还可以说是重点色,但是人不行,人黑得不均匀就会变丑……”
“我去洗把脸。”何已知在山竹念经中途插空说,虽然上午天气还不是很热,但他仍然跑得满头大汗。
“去吧。”雁行接过他手里的牵引绳。
俱乐部的园区里有很多长排的洗手池。
戏剧学院没有室外操场,何已知上次见到这样的设施还是高中。那时他刚刚萌生出写作的兴趣,常常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趴在洗手池的平台上写故事。
有一次被来洗手的教导主任发现,还被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
“你是雁行什么人?”
何已知把水扑在脸上,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他手一抖,失去控制的自来水浇湿了胸口。
被迫湿身的青年直起身来,关掉水龙头。
“我问,你是雁行什么人?”来人又冷冰冰地重复了一遍,冷酷的表情因为皱起的五官而出现裂痕。
何已知同样皱着眉,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水。
他并非想通过无视而使人难堪,相反,他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个人是谁。
因为来人看上去很眼熟,何已知非常确定自己见过他,可就是缺少了什么决定性的线索让他回忆起对方的身份。
剧作家戴上眼镜,忽然看到来人抱起的手臂上有一簇棕红色的狗毛。
他恍然大悟——
“罗浮?”
蒙娜丽莎的主人点点头,并不奇怪自己被人认识。
“雁行是我的教练。”何已知赶在他提问第三遍之前回答了他的问题。
罗浮的表情变了,从质问变成疑惑,他用一脸想不通的表情看着何已知。
“可是……”他嘟囔着,“凭什么?”
“什么?”
“我看了你的比赛,很粗糙。”罗浮挑剔地眯起眼睛,“不管是跑动的姿势还是动作的连接,都完全不流畅,根本没有美感,速度也不够,既没有运动基础,也不懂运用身体,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
他像一个刚看完烂戏的批评家一样,事无巨细地点评着何已知的一切,并且越说越生气,最终用四个字做总结:
“你怎么配?”
拧上水龙头时,何已知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其他人那里听到类似的评价……事实上,很多人都这么想,只是他们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而是选择各式各样的修辞。
比如高中时那个抢走他的钢笔让他不要做白日梦的教导主任;比如告诉他应该学会知足,感到荣幸的贺光;又或者是劝他不要发疯,实际一点的郑韩尼……
他们有的是善意,有的是恶意,也有的根本无意,只不过在不同的辞藻包装之下,都有一个相同的出发点——
他们认为青年想要的东西超过了他指尖所及的高度,用简单的话说就是:不配。
何已知很少去为自己反驳或者澄清什么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任何事。
“你说得对,我可能不配。”面对罗浮莫名的指控,青年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可他已经是了。”
蒙娜丽莎的主人彻底变了脸色,冷酷的面具下有怒火在叫嚣。
何已知看穿了这一点,但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他不仅是我的教练,还把自己的搭档也交给了我。”
短短的两句话对罗浮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同时让他物理层面地石化成了一尊雕像。
这让一个轻盈的微笑挂上剧作家的嘴角:“我刚刚想起来,他在Captain的新参赛信息上加了一个H,我猜应该是‘何’的意思。”
说完话,何已知没有再理追问“何是什么”的前国家队代表,而是径直道别,回到观赛区。
“怎么去了这么久?”雁行问,“PVC和阿狗已经去检录处准备了。”
何已知没有回到他的提问,转而问:“你认识罗浮吗?”
雁行的回答出乎意料的果断:“不认识。”
“不认识?”何已知惊讶地挑眉,“他是昨天高级敏捷赛的第一名,搭档是一只喜乐蒂,安妮说他还是去年的国家队代表。”
而雁行则是为他的惊讶感到奇怪:“就算你浸淫一个项目很多年,也不代表你能把这个项目的所有选手都认识清楚。更何况我真的参加比赛的时间很短……还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长袖善舞、一呼百应的交际花?”
青年摇头,他当然不会把雁行和交际花这三个字联系到一起。交际花需要更多的亲和力,就像郑韩尼那样,无论对象是谁都能轻松打成一片,不会让人感到距离感——而雁行更像是校园里数不清的无疾而终的暗恋的对象。当喜欢这样一个人,连在情书上署名都需要排山倒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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