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已知不由感叹:“真是个聪明的小坏蛋。”
“教父刚来的时候,它就经常用这招把它支开。”雁行露出既苦恼又怀念的表情,“后来很久都没有了,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可能是戈多给了它一些压力。别看它这样,其实是个无时无刻不希望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黏人精。所以我希望找你能多陪它。”
“我觉得它在意的不是有没有人陪在身边。”何已知笑了笑。
雁行淡淡地说:“我们都希望有人能长久地陪在自己身边,但是谁能一直如愿呢?有就不错了。”
何已知沉默片刻,深深地吸了口傍晚空气中混杂的香气,他此时带的是平时不常用的框架眼镜,镜框下的眼神少了几分懒散,看上去更稳定、成熟:“比起有,还是对更重要。”
“如果不对,甘愿没有?”
“不是甘愿,是宁愿没有。”何已知认真地回答。
“理想主义。”雁行歪着头点评道,“做你的女朋友一定很辛苦。”
“我没有女朋友。”
“还在等那个对的人出现?”
何已知笑着摇头:“不,我觉得不出现更好。”
他对佘郁说自己对恋爱关系不感冒,完全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何已知写完自己第一个剧本的时候,真切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热恋”——那种肾上腺素飙升、心脏怦怦直跳的感觉。
他跑到打印店,用20块钱把剧本单面打印下来,又花了20块钱做了封面和胶装,在第一页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开始,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剧本拿在手上,用手感受它的重量,抚摸每一个字的印痕;他阅读每一行文字,惊叹于它们的巧妙和工整,就像第一次认识汉字一样。
第二天,他吃惊地发现它似乎没有那么好,有一些对白用舌头和牙齿读出来并不通顺,像是嘴里灌了石子。但是看到它躺在书桌上,仍然有喜悦从心底迸发。
第三天,他在剧本里发现了一个错别字。他反复确认,觉得不可思议,它就在第一幕的开头,那么明显的位置,之前为什么会看不到呢?他把剧本翻了一遍,发现那不是唯一的错别字。他对自己说,明天,明天一定要好好校对一遍。
第四天他没有打开剧本,第五天也没有。
等到第七天,他看到剧本躺在书桌上,发现自己懒得去看了,并且开始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把它打印出来?这是一个从题材到内容都不可能被排演出来的练笔之作。
他和自己的处女作短暂的亲密关系就这样迎来了终结。
他也从没有在人类的身上找到类似的激情,尽管它很短暂。
何已知看着雁行平静、没有任何赞成或者反对的脸:“你是不是要说我是个悲观的理想主义者?”
“不,”一丝笑意从他的唇边掠过,雁行指了指前方,“我要说你再不制止,戈多和教父就要打起来了。”
“汪——汪汪!”
何已知看见一大一小两条狗各自叼着树枝的一端往后拉扯,教父龇着犬牙,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而戈多虽然已经被拖得整个狗全靠两颗牙挂在木棍上,但仍然死撑着不松口。
何已知赶紧跑过去,先是抱住戈多,把它从树枝上抖了下来,然后捏住树枝一头,命令教父松口。
罗威纳宁死不从,直到在一人一狗的角力中取得胜利,对手松开树枝一屁股坐在地上,它才淡定地张开嘴。
湿漉漉的树枝掉在腿上,让何已知想起了在胡同巷子里被教父舔脸时的惊恐。
他心有余悸地感慨:“第一次被他们俩追的时候,真的觉得要死了。”
雁行事不关己地说:“谁让你大晚上提着屎在街上招猫逗狗。”
“我没有招猫逗狗,是因为那个人偷了院子门口的垃圾桶,我没办法才到处走的。”
何已知爬起来,从裤兜里掏出拾便袋。空气里传来一缕淡淡的臭味,戈多居然趁着他和教父对峙的空挡跑到旁边拉了屎。
“那我应该感谢他,否则我上哪里找这么专业的捡屎员?”雁行调侃。
何已知失笑:“那你要感谢的人可多了。比如让我出生的父母,在那租房的郑韩尼,和我的初中教导主任,要不是他,我不会下定决心来蓟京学写作。哦,差点忘了,还有我的大学导师,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退学和郑韩尼住到一起。”
他封好拾便袋,走回来,向雁行汇报:“颜色正常,形状正常,也没有软便。放心吧,戈多很健康,可能它就是天生长不胖的类型。”
何已知站着等了一会,见雁行没有反应,他晃了晃手上的拾便袋,正要说话,却突然被雁行抓住手:“别动。”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有条蛇在你的脚上。”
“什么?”
何已知瞪大眼睛,正要低头,却听雁行说:“不要看。”
“闭上眼睛。”他用闲聊般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蛇对震动很敏感,只要你不动,它们不会主动攻击——现在,给我讲讲你导师做了什么。”
“他……”
何已知感受到了。一个缓慢,冰冷的东西贴上自己的脚踝。
他闭上眼睛:“他抢了我的作品。”
重量在脚背上挪动。
“我在戏研班写的第一个戏,叫做《东墙》,姬东墙的东墙,当时我们还小组排演了。后来他把东南西北的‘东’改成了冬天的‘冬’,还换了人名地名和一个角色的性别,然后用自己的名字发表,得了戏剧节的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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