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N,Geneva(金酒),Usual(惯例),No-ice(不加冰),选得好!你怎么知道我的业绩就差这一瓶?”王阳明面不改色地跑着火车,走到酒柜面前看也不看就随便拿了一瓶出来,回到雁行桌前,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所以,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雁行举起酒杯。
王阳明翻了个白眼,给他倒酒:“我不是说这个……”
表演进入高潮,音乐也逐渐大了起来。
雁行选的位置靠近音箱,鼓点震得耳膜砰砰响。
王阳明吼了两声也累了,干脆就着雁行的便签开始你一张我一张地笔谈。
“我是说你今后打算干什么?你已经在这喝了一个月酒了,需要我提醒吗?”写完,啪地往桌上一贴,歪歪扭扭的字迹就和他的人一样不正经。
雁行趴在桌子上去看,表情一瞬间变得很茫然。
王阳明看了一眼,接着写道:“装傻没用。”
雁行笑着抿了一口酒。
办完退役手续之后他开始喝酒——居然已经过了一个月。那说明他已经至少三个月没有踏上冰面,并且这个记录还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地延长,哪怕是现在也在一分一秒地增加。
“不敢相信我已经认识你一个月了。”他在便签纸上写。
雁行最后一天搬东西离开冰上中心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很多人来送行,于是就有人闹着要开欢送会。
地点是佘郁选的,一个从未耳闻的地下Drag[1]酒吧,除了他们带来的女选手以外,全场的“女性”就只有舞台上千娇百态的皇后们。
有人毫无察觉地欣赏着新奇的演出,有人和佘郁对视露出心领神会的捣鬼笑容。
雁行游离在热闹的氛围之外,看着舞台上浓妆艳抹的男人顶着垫出来的胸和屁股奋力地蠕动——并非他恶毒,只是那样僵硬的动作确实连“扭”都算不上。
音乐变奏时,站在后排虽然装扮的是辛德瑞拉、但肢体完全是僵尸新娘的皇后更是两脚一蹬差点跌倒,滑稽的动作让雁行没忍住笑了出声。这一晚上唯一的笑容立刻引起了佘郁的注意,从10几岁认识到20多岁,对方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这样的舞蹈拿出来表演是对雁行眼睛的折磨。”
佘郁一起头,其他人马上跟着说。
“是啊,雁老师可受不了这样的!”
“雁老师快指导指导他们!免费的大师课!”
闹着闹着就变成了起哄,在皇后下来互动时,非要让雁行和人家跳一段。
“跳完就散了吧?”看到已经有人开始哄着不沾酒精的女选手“尝一口”,雁行问佘郁,他了解对方就像对方了解他一样。
所谓的欢送会,实际上就是欢快地送走他的聚会,雁行不过是句子里的一个宾语,真正的主角其实是佘郁。
佘郁笑着点头:“可别勉强啊,医生不是说要好好修养吗?”
僵尸新娘很明显是个新手,被人一取笑就僵在原地不敢动。
于是雁行主动牵着一脸懵懂的半吊子新手皇后,半教半带地跳了一支舞。
可佘郁却出尔反尔,跳完以后又伙同着其他人,非要把僵尸新娘留下来喝酒,雁行根本拦不住。
就在这时,王阳明像披着圣光的骑士一样出现,他拎着脖子上的工牌,一脚插进皇后和起哄的人群中间,义正言辞地声明:“这里不提供这种服务。”
那天是雁行第一次喝酒,到今天已经过了一个月。
“医生怎么说?”王阳明撕下一张新的便签纸。
“咽炎加受到刺激,过两三天就好。”
王阳明像是被戳到笑穴,又捂着肚子笑起来:“刺激哈哈哈哈,我真想不到,什么刺激能让人失声!你想啊,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受到刺激,不是都会惊叫吗?不管是啊!还是呀!都应该喊出来啊,你不喊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在痛苦呢?那人不就和呆头呆脑的蘑菇一样了吗?”
他见缝插针地又发表了一遍,辛辣教派的理论,讲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说:“这是最后一瓶酒了。”
“酒吧的存货终于被你败光了?”雁行在便签纸上写。
“别转移话题啊,我在问你之后打算干什么。”
雁行再次露出茫然的表情。
王阳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比如说?”
“比如说自己造个火箭啊,漂流到北极钓鱼啊,或者头上套个竹蜻蜓去撒哈拉沙漠寻找神奇动物啊……”
“我为什么会想做这些?”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啊!”王阳明把笔抢过来,直接叠着他的字往上写。
雁行努力地辨认出他写了什么,然后问:“做什么?”
“可做的很多啊!比如……”
话题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两天之后一摞便签纸撕完,雁行的咽炎好了,但还是说不出话,他们就把酒吧点单用的平板放在桌子上打字。
每次王阳明都会从酒柜里拿一瓶酒过来说:“这是最后一瓶。”
他总是以让雁行为未来好好打算开头,但说的全是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完一轮就开始劝他去看心理医生,雁行不听,他就继续说自己想做的事情,仿佛想用这种唐僧念紧箍咒的方式给他洗脑。
“这是最后一瓶,这真的是最后一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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