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已知低下头，正好看到小金主右手的中指根上，有一道横向的疤。他看过报道，雁行曾经在一次训练中被女伴的冰刀划伤过手，这或许就是那时留下的痕迹。
博影大厦一共有43层，地上40层，地下3层。其中1到10层属于博影影业，11到20层属于博影娱乐，21到35层由博影旗下的电视、动画、音乐、游戏以及电视台共同使用，剩下最顶上的八层则是高层和董事会的办公场所。
符玉昆的办公室就在这顶上八层的最低层，36层。
何已知坐电梯到35层，因为没注意单双层，还得自己往上爬一层。出了楼梯间，这一层的秘书把他引到办公室门口，说：“符少就在里面。”
“你们平时就叫他符少？”
“对，因为符总还没有给他安排职位。”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何已知问。
秘书脸一红：“是、是我的香水太重了吗？很抱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已知尴尬地抬起手，本来是想安抚，但反而让她更紧张了。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很抱歉。”秘书还在继续道歉。
“我说的是别的味道，真的。”何已知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相信，“你的香水很好闻。”
秘书突然捂着嘴尖叫一声跑走了。
何已知怀疑地看着地上的影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得像个变态，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他抬手敲了门。
“Bitte kommen Sie herein！”里面喊道，过了几秒又补充，“请进！”
何已知推开门走进去，马上意识到刚才的香味从何而来——
符玉昆正在做菜。
办公室大的离奇，装修得像是酒店里的高级套房，只是没有床，光是沙发茶几构成的会客区域就比何已知和郑韩尼两个人租的房子大。而正面的办公桌上既没有电脑也没有文件，反而放满了高级的厨具。
身穿标准三件套西装的符少，正顶着他一丝不苟的麻雀头，慎重地在一块半透明的粉红色菜板上切下四分之一个柠檬。
“你来得正好，尝尝我刚研发的美食。”符玉昆把柠檬汁挤到盘子里，端着从巨大的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所有材料，包括调料，都是有机的，调酱汁用的是喜马拉雅运来的山泉水，所有的盐分都来自那块意大利的天然盐板，保证绿色、健康、无添加。而且纯植物的，因为我是Vegan，你知道Vegan吗？就是素食主义者。”
符玉昆把盘子和刀叉放在茶几上，邀请何已知坐下：“尝尝。”
在他热切的目光中，何已知拿起刀叉，从盘子里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味道很复杂，说不上是酸还是咸，口感的话像是比较柴的豆腐。作为一道“新研发的美食”来说，“新”的部分是成立的，但是不是“美食”还有待商榷。
符少得意地抬起下巴：“怎么样，有肉的味道吧？”
何已知不太理解为什么吃素却要追逐肉的味道：“我患脂肪肝的外公应该会喜欢。”
“那你自己呢？”
“我想我还是喜欢真正的肉和真正的菜。”
尽管如此，本着不浪费的食物的理念，他还是把整盘“柴豆腐”吃完了，连汤汁也没有剩下。
符玉昆对此很开心：“本来我们吃素也不是为了好吃，是为了健康和环保。”
吃完之后，何已知单刀直入的说他想继续他们的交易。
符少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之所以找你合作，是因为我确实喜欢你写的东西，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除此以外，我看中的是你入选哈蒙尼欧戏剧节的宣传价值，这是无价的，所有我愿意出钱给自己博一个涉猎高雅艺术的美名。你明白吧？”
他说着向后靠过去：“我不能真的为一个没有商业价值的悲剧剧本投资几十万——我虽然算不上精明，但也不是冤大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故事是好故事，就是赚得到钱的故事。这座大楼就是这种故事堆起来的。”
说完，符玉昆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这是我父亲的原话。”
他撑着腿站起来，似乎是觉得谈话结束了，准备送客。
“假如我们给这个悲剧剧本一个好结局的续集呢？”
符玉昆笑了，似乎是在感慨他的天真：“传记的魅力就是你不能心血来潮地随便添一个结局，这是观众为传记买账的原因。没有冤大头会傻到去看一个编造的传记，除非你去真的改变他的人生。”
“如果我可以呢？”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符玉昆僵硬地停在原地，四肢还保持着走动时奇怪的角度：“什么？”
何已知继续说：“我可以给它添一个结局。一个符合商业片规则、观众喜好的，俗套的完美结局——就像复仇者联盟一样。”
他的语速很慢，语气也很温和，甚至有娓娓道来的感觉，让符玉昆没有办法去质疑他在虚张声势，只能抬高声调道：“这是不可能的！”
“把菜变成肉也是不可能的。”何已知也站起来，面对着他轻轻耸肩，“但是总有人会去尝试，不是吗？我想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青年平静自如的态度令符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安静地听他说完：“而且，我仍然会去哈蒙尼欧，所以不用担心，这笔钱同样会作为你高雅艺术的投资。”
符玉昆喃喃道：“但是司徒小姐告诉我你的参展资格已经被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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