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样?”周叔笑着说,“老师说柚柚不哭不闹,自己还会穿脱衣服,连鞋带都会系,用餐也很好,是全班小朋友吃的最干净的一个。”
又笑,“夸他独立性强,很棒。”
路桥牵着苏釉走在一侧,没有说话。
倒是苏釉不仅听的很认真,还及时回应道:“柚柚超棒。”
周叔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
“比辛免强多了。”眼看着辛免望眼欲穿地从车窗里将脑袋探了出来,周叔将声音压低了些,“辛免也就去年才学会系鞋带吧?”
“别说了。”路桥也笑了,“让他听见又要哭了。
到家时,他们恰好遇到了回来替路潍州取东西的苏怀民。
苏釉看见他爸爸,背着书包就小跑了过去,抬手抱住了苏怀民的大腿,仰着脸软软地叫:“爸爸。”
苏怀民看着苏釉身上干净整洁,大小合体的衣服,以及明显好看了许多的脸色,不觉蹲下身来:“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柚柚乖。”苏釉立刻说。
“那就好。”苏怀民说,“爸爸还有事情忙,柚柚在家里玩好不好?”
“嗯。”苏釉问言,立刻乖乖放开了苏怀民,“柚柚在家也乖。”
苏怀民站起身来,有些感激地看了路桥一眼,又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路总还在等着我,我先过去了。”
“嗯。”路桥点点头,又叫住苏怀民,“苏叔叔,如果明天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到玉轩斋买点点心?”
他笑了下,解释道,“我看妈妈的点心要见底了,这几天外公也比较忙,所以就只能麻烦您了。”
见他边说边低头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钱包,苏怀民忙摆了摆手:“先不用,我手上还有。”
他手上确实还有点钱,因为刚来那天见他身无分文,桑晴特意给了他一笔钱打底。
“也好。”路桥笑着停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回头看多少钱,让邱叔那边单独结给你。”
玉轩斋的点心很好吃,苏釉床底下还藏着几块,闻言他不由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苏怀民见状忍不住笑了:“爸爸也给柚柚带一份回来好不好?”
苏釉看着苏怀民,像是有点意外,毕竟,他从爸爸这里接受到的善意太少太少了。
但很快,他就喜悦地笑了起来,重新抱住苏怀民的大腿,仰起脸来道谢:“谢谢爸爸。”
苏怀民现在是路潍州的四助,虽然排名最低,但待遇却不低,对他这样的出身与学历来说,这个数字,已经是他前半生想都不敢想的了。
而且,作为四助,他的工作也并不算繁重,最多的是跑跑腿做些零散工作,但苏怀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这种满足,并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因为自那次路桥拜托他买点心后,就连桑晴也开始时不时给他安排点事情来做。
都不是很大的事情,但却很是耗费时间,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由自己支配。
有时候想喝口酒,想出去放纵一下,但看着手上的事情,以及那份不菲的工资,他只得忍了下来。
忍耐多了就会反弹,才不过半个多月,苏怀民心里就升起了轻微的不满来。
而到了月底,他的不满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隐藏。
十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他回来时也已经很晚。
因为下班后,他被桑晴一通电话安排去了东郊某家花店去定了鲜花,又去买了一些祭奠用的纸钱,元宝之类的东西,此刻那些东西几乎堆满了他的整个后备箱。
据说,明天路家人要一起去墓园祭奠桑晴的母亲。
其实在市区就可以买的东西,可桑晴却偏偏说,她母亲生前最爱的就是东郊那家花店的鲜花,让苏怀民连反驳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但说不气却是假的。
他下了车,在花圃前的银杏树下抽了支烟,才抬脚进了主宅。
桑晴还在等着。
房间里只开了顶灯,她身上披了件驼色的羊绒披肩,正坐在灯下低头看书,灯影下,整个人的气息都极度温柔。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眼睛里一如既往是十分温婉的笑意。
“都办妥了?”她问,又含笑道谢,“辛苦你了。”
那笑容让苏怀民的怨气散掉了大半儿,外加定的东西是为了祭奠,他便什么都没有说,只恭恭敬敬地把清单递给了桑晴。
桑晴垂眸看了片刻,笑道:“你做的很好。”
又说,“厨房还有刘嫂刚热好的排骨汤,去喝一碗暖暖吧。”
苏怀民便去了厨房,为自己盛了一碗。
路家的伙食一向很好,从来不苛待下人,排骨与莲藕的分量都很足,他热热地喝了一碗出来时,桑晴已经离开了。
苏怀民走出主宅,沿着卵石铺就的小道往副楼去。
他心里想着事情,脚步也轻,刚到副楼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你说,那个姓苏的到底什么来头,这才来了几天,少爷和太太就那样信他?”听起来像是负责草坪与泳池的老李,他吧嗒着旱烟袋,口气里略有不忿,“现在啊,什么事儿好像都要让他去办他们才能放心,咱们每天憋在院子里,想出去一趟透透气都没机会了。”
“唉,”邱叔也叹了口气,“少爷和太太看重人家,咱们也没有办法不是,怪还是得怪咱们自己不争气,怨不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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