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也出去过吗?你觉得怎么样啊?”季一南把这句话还给他。
徐祁年诚实地摇摇头:“真不怎么,饭不好吃,说话很别扭,文化也不习惯。”
“嗯,但是李不凡还挺喜欢,北欧的峡谷什么的,当时我在那边读书,他总是玩得很开心,让人羡慕。”
季一南骤然提到李不凡,语气比喻修景想象中平静很多很多。
“刚刚出国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在吵架。”季一南手肘撑在大腿上,很随意地坐着。
“李不凡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又很渣,但他本人不这样,以前他就跟我的一条小狗一样,一直跟着我,就算我不理他他也朝我摇尾巴。”
“人不会突然变坏的,”季一南神色很淡,“出国之后,他就是故意要惹我生气,天天喝酒,还以为我会信……”
徐祁年牵着喻修景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
“那怎么要回来了?”
“我觉得他可能不太希望我因为他一直留在那边吧,”季一南望着漆黑的天空,“后来我想他也不在了,我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以后就留在重庆了?”徐祁年问。
“暂时吧,国外的工作我辞了,在这边找了新工作,有时间的话我准备把他的微博账号继续更新下去。不过也要看情况。”季一南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你们知道我什么性格,对着镜头我说不出什么话的。”
“一哥……”喻修景其实想问他,有没有想过要走出来呢?
彻底离开和李不凡有关的一切,开始没有他的人生。
季一南收回两条腿,看了喻修景一眼,摸摸他头发,笑了笑:“以前他还说,等你们婚礼,他要穿一身玩偶服给你送玫瑰花。”
一听就是李不凡会做的事情,喻修景点点头,季一南也收回手。
“时间是最好的药”[1],这句话并非鱼。烟。没有道理,只不过道理有限。
有些痛苦不是凭空落入河流的石头,而是连着河床尖锐地生长。时间流淌得再猛烈,也带不走,只能将它打磨得圆润一些,从刺痛变成钝痛。
到了现在,有时候喻修景想到李不凡还是会很难过,季一南肯定比他痛苦上十倍百倍,他甚至不敢去想。
“他爸爸妈妈的事情,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影响他,他们两个人都出轨了,以前他不想没有家,就总是要在家长面前装得很乖,怕他们离婚之后谁也不要他。但因为他父母经济捆绑在一起没办法很简单地离婚,他们不分开,给李不凡带来的痛苦反而更大。”
“他从小就是跟着我长大的。”
季一南握着酒瓶,声音很轻。
“大学他就自..杀过,被我发现了,我们大吵一架。后来他很认真地跟我说了这件事,但是我还是不理解,我就是觉得他可能还是没那么爱我。”
喻修景在旁边很安静地听,不过不敢看季一南。
“后来我想我可能理解错了,李不凡本来是谁也不在乎的,但他在乎我,也在乎你们。”
徐祁年把喻修景的手握紧一些。后来徐祁年和季一南说话,喻修景也没有出声。
他看着他们,突然觉得以前也有很多这样的时刻。
也许是课间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徐祁年和季一南在交流一道题的做法,李不凡就给喻修景分零食吃;也许是他们坐在kfc靠窗的小桌子上,季一南多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四个人膝盖抵着膝盖,坐得那么挤但笑得特开心;也许他们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徐祁年满屋子找不到麻酱还被他们笑,最后被迫跟着吃小米辣。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多年未见,连喻修景和徐祁年都会有不自在和陌生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和季一南。但只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喻修景才会觉得,那段时间好像又回来了,原来是能够回来的。
他沉默地调整好情绪,说:“重庆挺好的,以后就能经常见到了,我请你去看我电影的首映礼。”
喻修景勉强在笑,徐祁年感受到他的情绪,偏过头来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他脸,屈起手指给他擦了下,又碰碰他鼻子。
酒喝完了,季一南就站起来,说他要回酒店。
他们肯定不会让他自己走,三个人一起出门打了个车,喻修景连口罩都忘了戴。
司机在前排瞄他好多眼,在红绿灯面前停下来的时候才敢问:“你是不是那个大明星啊?”
徐祁年比喻修景先反应过来,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给他戴上。
喻修景没拦着,只是点点头。
司机说自己女儿很喜欢他,喻修景就给他签了一张名。
他们在南山山脚下了车,喻修景问:“一哥那个民宿叫什么名字啊?我导航。”
“石涯边,”季一南已经打开自己手机,“不用了,我这边直接点就行。”
他们走了一段路,那家民宿比想象中好找,在一条很长的石阶下面。
牌子是木头的,上面打着冷白色的光,写了“石涯边”三个字。
喻修景拉好口罩,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去。
前台站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很高,也是寸头,长相有些凶,另外一个矮了一些,眉眼显得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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