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还滴着水，康琛和何浩南只能从电线杆和房屋间的缝隙间挤过去。
酒吧街旁边挨着的确实是一条老街，前些年被政府规划后当作景点宣传，附近还开了一个小区楼盘，但何浩南从不知道C市的角落里竟然藏着这样的地方。
像雨后积洼的污水潭，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路边的路灯越来越少，何浩南差点被地面上巴掌大的石子绊倒了三次，他在心里骂骂咧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路。
察觉到脚下的路面被照亮，康琛往前走的速度慢下来很多，到最后直接和何浩南并排走。
康琛带何浩南来的是一座老旧的两层小楼，墙皮斑驳，还带着浅褐色的污迹，但看着比旁边几幢矮小的平房环境好上一点。
一楼的玻璃窗还亮着，里面有电视机嘈杂的声音。
康琛在窗台上的铁盒里找门钥匙，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扬声问道：“回来了？”
“嗯。”
“下次再早点，等会其他屋子的人又要跟我抱怨说你大半夜地上楼梯吵他们睡觉。”房里的女人抱怨道。
“知道了。”
康琛找到钥匙，带着何浩南从旁边狭小的楼梯间上楼，楼梯也是老旧的铁皮楼梯，每踩一步都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是你家？”何浩南问。
“租的。”康琛走进二楼的走廊，在一扇木门前停下开锁，“算是我家。”
房间恐怕还不到三十平米，两个人挨着差点走不开路，但被收拾得很干净。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边支了个简易的衣架，桌上零星放着几本课本。
“你这里没有厕所吗？厨房也没有，你平时怎么吃饭？”
何浩南当惯了富家少爷，平时出去玩住宾馆起码也要一个人占大床房，他从没见过这么小的“房子”，而且居然有人寄居蟹一般在里面生活这么长时间。
康琛的语气很平静：“整个房子就这么点大，哪里有厕所和厨房，外面有公共厕所，你要上？”
“你……你不觉得挤得慌吗？”
像是觉得何浩南的语气太过天真，康琛笑了两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挤啊，挤死了，但是没办法。”
“你是不是没见过这种地方？”
何浩南感觉自己今天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他跟康琛的距离在今晚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安全的界限，之前对这个人的所有印象也都颓倒成了一片废墟。
“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知道，他们对你的滤镜估计要全碎了吧……”
康琛走到衣架边找裤子：“不需要这种滤镜，我可以邀请他们每个人来这里参观一遍。”
他找到了一条灰色的运动裤，扔给何浩南：“换这件吧，其他都洗了。”
何浩南拿起运动裤摸了摸，晴纶的质地，算不上舒服。但牛仔裤上的那片黏湿实在存在感太强，被冷风一吹冰冰凉凉地贴着他的皮肤，对他来说是一秒都不能再忍受的程度。
他正准备脱自己裤子，一抬头却发现康琛一直在看着他。
“你能不能转过去！”何浩南怒道，“你看着我我怎么换？”
康琛玩味道：“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你难道不是同……总之你赶紧转过去！”
康琛扯了一下嘴角，还是转了过去。何浩南飞快地套裤子，听到清脆的打火机的声音——康琛又点了支烟。
“室内抽烟，你也不怕屋子被烧了。”何浩南闷声道。
康琛没说话，站远了点自顾自抽烟，但有些呛人的烟味还是钻进了何浩南鼻子里，他穿好裤子，又忍不住问：“你家里人也住在这里？”
“没家里人，都跑了。”康琛的语气有点冷。
何浩南一噎，这个问题好像触到了康琛身上按了就会报警的开关一般，气氛瞬间尴尬下来。
这个季节的晚上温度还是低，何浩南脑子里的酒意都在来的路上被吹掉了大半，他吸了吸鼻子，视线前方是书桌上几本大学课本，旁边还有一张市运会的比赛日程表。
市运会比C大的校运会规模还大几倍，能参赛的学生代表都是靠一轮轮的筛选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旦拿了奖，除了有市里特设的运动员奖金，还能直接拿C大的特殊奖学金，两笔钱加起来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浩南想起康琛之前说的话，他不能丢了酒吧里的工作，因为来钱快。
“你是不是很缺钱？”
第89章 番外二·康琛×何浩南（4）
康琛向何浩南投来锐利的视线：“怎么？”
何浩南在心里悄悄打着算盘，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找机会报复康琛一雪前耻，康琛缺钱，而他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钱。
——如果拿康琛最需要的东西当作筹码，何浩南不信他会不答应自己的要求。
“你之前不是问我需要什么补偿么？我现在想好了，一个月的时间，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会是太过分的要求，但是你必须照做。月底我会给你比在酒吧上班的工资多两倍的钱，怎么样？”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羞辱人的意味，但仔细想理似乎都站在何浩南这边，对真正缺钱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一桩美事，无非就是牺牲一点自尊心罢了。何浩南忐忑地观察着康琛的反应，心里打着摆子。
烟草里的火星子逐渐黯淡，一支烟已经燃到了烟屁股，康琛随意地将它摁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们有钱人钱多得到处乱花啊？你知道我的工资是多少么就敢开两倍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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