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之俣张了张嘴，觉得脸上起了一阵臊，热得他直想挠。
“师兄，你知道为什么岐山现在新上线的产品不再被消费者买账了吗？”
武之俣讶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其实你想想看，我是金融出身，肯定考虑最多的是消费市场，想要抢占市场话语权。
我曾经制定过三个步骤，简化一个产品的上市：第一步，推出的产品必须有关注度，市场上缺乏；
第二步，主动花大价钱去包装产品，引发产品在互联网上的热度，创造所谓的流行口碑；第三步，找现在最火的卖货主播以及媒体平台来被背书。”
武之俣没想到他会谈到这么透彻，不解道：“你说得这些和我们今天要聊的有什么关系吗？”
韩思农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反省来得太迟。
岐山的运营团队，在前期完美遵循了韩思农的逻辑，的确取得了不菲成绩，博得了短暂流量和消费市场……
但巨大的花费投入在营销上面，打造一个极致品牌，其实也直接造成了岐山翻车。
“我忽视了咨询公司给我递交的消费者数据，在整个市场的规模增长中没有危机意识，一味想着提高单价便好，利润肯定能维持住。
但归根结底，饮料这玩意儿吹得再怎么眼花缭乱，本质只是一种最大众的消费产品……一旦消费者被新的产品勾走，或者不再迷信品牌效应，那我们只有走下坡路了。”
武之俣看着韩思农，没作声。
韩思农扯起嘴角，干笑两声，“金融家是没法搞企业的，我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我做了这么多年实业，德性始终如一。”
韩思农叹息着止声。
隔了好一会儿，他添了一句，“说来挺可笑的，我接手岐山时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可以当那个不一样的，可以拒绝向机构求援，现在也得随波逐流了。”
这番话，着实让武之俣的心猛地抽痛了一阵。韩思农嘴上在调侃自己，可本质始终没变，这番反思，更能体现出他是个具有崇高使命感的人。
这些年，武之一直耕耘在实业，但成果惨淡，耀敏上市后，真实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国内市场，太短视了，大多数人都意志力薄弱，急于让钱套现到手，金融机构们为了带风向，狠狠拉板，根本不管企业真实情况，常常将企业股价做得一文不值。
实业家们无可奈何，金融家们得意洋洋，赚得盆满钵满。如果想要真正捞到钱，必须向金融家们投诚。大多数人都扛不住，倒戈了。
武之俣本来精心安排了许多话，可以见招拆招。他在这刻，犹豫了。
“的确，我是抱着不纯目的重新来找你合作。我没想过岐山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光一个耀敏我都自顾不暇了……”他止声，观察韩思农的表情，韩思农点点下巴，示意他继续。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是有人派我做前锋，打入内部。”
“嗯……”
武之俣苦笑了下，“那你明知道是套，为什么还要往里钻？”
“师兄，我不是神，怎么可能真得预判的出来……究竟哪些是橄榄枝，哪些是糖衣炮弹。当时迫在眉睫，我只能选择看起来最优的脱困手段。”
“那你虚张声势得未免太过头了吧。”
韩思农耸耸肩，爽快回：“对，我的绝招。”
武之俣看着他，抿嘴摇头笑。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瞬间转晴。
“你是想要以一博十，换来更多现金流支撑耀敏，我能理解你，就像我想救岐山一样。”
韩思农顿了顿，认真地盯着武之俣，嘴角上扬，恢复了志在意得的状态，“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达成你的诉求，我也不会亏，你愿意听一听吗？”
这次会谈后不久，便是圣诞节。韩思农接到韩炜的通知，要回国过节。
韩思农有些奇怪，儿子这是转性了？通常圣诞假韩炜都会去滑雪，加州、科罗拉多州、犹他州……只要是被称为滑雪胜地的雪场都有他光顾的身影。
为了欢迎儿子回家，韩思农特地雇佣专业人士将家里装扮了一番，很有西方的圣诞节氛围。
韩炜又长高了些，整个人变得成熟英俊起来。韩思农还撞见了儿子在厕所吸烟，他没有当面反对，可不悦是挂在脸上的。韩炜只是瞥了他一眼，将燃到一半的烟冲进马桶。
晚上，韩思农从浴室出来。响起敲门声，这个点，家里除了儿子只有阿姨了。
韩炜站在门外，像是刚洗漱完的，头发柔软地放了下来。看起来，恢复了几分少年感。
“爸，我明年毕业典礼，你有时间出席吗？”
“几月？”
“五月。”
“你确定了具体时间后告诉我，我尽量调出两天来。”
“两天？光一去一回都要26个小时呢。”韩炜有些不悦，小声叨叨，“我妈都能准备待一周呢。”
韩思农看着儿子，伸出手拍了拍儿子肩膀，“对不起。”
韩炜觉得韩思农的手与「对不起」里充满了不得已和倦怠。
他咬了咬唇，不再说什么，道完晚安，回到自己房间。
趁着儿子回国这段时间，韩思农让韩炜来公司，签署了一些文件。韩炜签完后问他，这些代表什么。
韩思农只说，你不用了解得特别清楚。韩炜不乐意了，胡诌起来，就算签遗嘱，也得让我了解下内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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