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此处,夜里的光是稀罕的物件,一盏油灯散发的微弱光芒,够一家人拥在底下共用。
男人整修农具,妇人织衣补鞋,孩子读书写字,靠的唯一一点光。
嘻嘻闹闹的唠家里长家里短,一家人齐齐躺床头,说道隔壁村哪朵花嫁了县里的小官员,邻居家添了头驴驹,自家田里今年的收成好是不好,日子也将就着过。
叔伯家里有人去了,送人情得同亲戚商量着给,给多了肉亏,给少了丟面。孩儿明年就得上学堂,家里得匀出这份钱。
桩桩件件都是闹心的事,商量商量嗓门扯的大跟吵架没别,吵得累了又得街坊邻居嫌弃几句,想着明个还有一堆儿活等着收拾,一闭眼就打鼾。
倒也其乐融融。
9.
再一次意识到,我深陷梦境难自拔,却从未如此清醒。
所以心没入平静的,我等待另外的人将我捞出。
孤身站在最繁华路段,琳琅的店面间的小巷里寒酸的夹着一些老旧破败的屋子。它们还在那,因各种讽刺的原因无人搭理。
这些曾经人满为患的建筑也曾为一座城市的标志,如今已经人迹罕至,偶尔还有年老的信奉者在规定的时日来祈祷顶拜。
人,也愈来愈少。
都死了。
老死,病死,出了意外,怎么的都有。
人生事事,变化无常,总有一死,怕死是常事,有些人看的通透,故作老成道出生一刻注定死亡。
说来没错,倒未免太过决绝了些。
或许在超越光速的一瞬,人能够在扭曲的空间内掌握细微的偏差,在无际宇宙超越时间。最后,孤身一人孤独的活到永远,与宇宙同寿。
想法很可笑,然而身为人总忍不住时常的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谁叫我是个爱做梦的孩子。
被当做战后留下的纪念,遭受烽火后已太过破旧,长久无人修缮,失去了使用的价值。深陷于发展的人们还没能醒悟过来,就已经沉沦在金纸迷醉里。
睁开双眼的瞬间,置身于此地的我便清晰的明白,自己又在做着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的一个梦。怀疑自己是不是向往从前的日子,才会做格格不入的梦。
我所期望的,从不会出现在梦乡。
或许对别人来说无关紧要,对我而言却至关重要。
或许现实的我胆怯、懦弱,至始至终未曾把梦的事情吐露给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记得,本也不是个迷信的人,为逃脱苦海,找过解梦师等江湖术士,在专业人士面前,也不敢说的太多,只说自己一直再做循环梦,还是个噩梦。
坑蒙拐骗,卷钱就跑;护身符、逐梦灰,一无用处。
千篇一律尽说我压力太大,想的太多,束缚太紧。
我无论如何努力,逃不出这个旧魇。
尝试过在意识到做梦的那一刻把自己从梦里硬生生的拽出来,我越挣扎,梦境越清晰。
于是,我认了命。
想来应该学过马哲唯物的我,选择唯心一次。
一场梦而已,做完了就结束,回回如此。何况每回我都梦不到结局,总再见到一个人影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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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不断的在朦胧的雨帘下闪烁切换颜色。
红灯倒计时,从九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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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送人情,指给人好处、讨好别人,方言指送礼。
②在作者家乡这边方言里的通常用于红白喜事。
第12章 12.两辈子(4)
10.
醒过来时,窗外的雨停。
鸟儿不见了,剩下叶片尖的水滴一颗颗的落。房里的白盏灯没开,灰蒙蒙的帘子半拉遮住大片的光景。
眨眨惺忪泛酸的眼,我舔舔嘴唇喉咙发干,偏头想找铁杯里的凉水喝,发现临床的男人正盯着我。
我直愣愣的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珠黝黑,像是黑宝石,让人想把它们挖出来捧在手心细细把玩。
窝在我心房沉睡的它蠢蠢欲动。
他不再看靠窗的玻璃瓶与药丸。我别回头不愿再看他。
头疼症犯时我的脑袋动弹不得,即便躺在床上,稍一偏头我所见的方正空间天旋地转。
隐约见我听见他下了床,挤进我冰冷的的被子里,他拥住我。
我猛怔。他灼热的体温会烫伤我的皮肤,他美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令我不自觉的放松全身,依旧很不自在。
我想推开他。
它露出狰狞的笑拒绝我的请求,阻止了我。
「谢谢。」
他轻轻搂着我,埋头在我的耳边说。
11.
被注入镇定剂灌下安眠药强制入眠之前,我仔细听他的微弱绵长的呼吸,趁他睡着的时候不注意,轻手轻脚地偷走了他的玻璃瓶。
白绿红的胶囊实在太多,满满的撒了一整桌叠成小山,一颗颗小小的易溶易化,我就干脆把它们全部丢进了他床底下的痰盂里。
我握着冰凉的玻璃瓶出了门,迎面撞上拎着一袋无关紧要东西的蓬头垢面的老人。我不知道老人来这发顿牢骚到底有什么意义。像是事由兴起,想起这儿困了个任他泄气的人顺道就来发发脾气。
但我明白为求自己的心安,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老人慌不择路地撞上我,抬眼瞥了我一眼,提着白袋子的手不断微颤。待老人蹒跚地走过我的身侧,我拍拍胸前的褶皱转过身,攥着玻璃瓶朝那个矮小老人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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