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尾随我身后的青衣上前,抱紧了我。我回头,见郎中衣衫狼狈满脸疮痍,眼中却含笑。
「别怕。」郎中捧着我溃烂的双手温柔劝慰,药罐自他袖里滑出。他开盖往我掌心撒了些,细细地敷开揉化,粉末融为液水渗入残缺的肌理。
手掌的剧痛缓解,我信郎中故不疑有其他,利剑碰撞的尖锐刺耳惹我回心再看战局,
剑锋相交银茫大涨,我只觉眼前大片弥漫恍惚,郎中未来得及劝阻,我双眼一阵刺痛陷入浑沌,暂失视物之力。
半刻稍缓,我挣扎着缓缓睁开剧痛无比的双眼,入目的仍是那一雪一墨对峙的局面。
衣诀飘渺,剑刃滴血未沾,好似影子与白衣仙间未曾有过一场骇俗的打斗。
唯剩方圆十里原郁郁青青的繁盛花木,竟尽皆化尘,脚下成山白骨皆碾作抔灰。
那郎中哄孩儿似的拂过我的头顶,挥出一剑,结界蓦然破碎。我赫然一惊,镇定下来,合上疼得焦辣的眼,微皱眉复又半睁。
郎中嘴角缓缓留下一丝鲜血,低落残尘。
长年居深山受水雾浸润,郎中本就面如雪玉,映衬着血色显得俊邪,揽袖伸手毫不在意的抹净,啐唾一口黑血,他弯唇勾笑看我。
「没事的。」他的呼吸沾染了喘不上的压抑。
再啐了一口,复杂邪笑。
「反正该做的,我都已做完。」
「不该做的,我都替你做了。」
言罢,不等我质疑,他搂着无力反抗的我趁白衣仙与影子缠战,欲腾空而去。
待我再次抬眼望,果不其然,入目是白衣仙滔天的惊怒。
郎中轻瞥影子的眸中流光拨转,勾勒得妖异。
我睇了白衣仙一眼,却生出一阵悲哀。
26.
那天,我落入了魔人的手中。
斟酌几番甘愿同他走。
没得由来,我竟也体谅了所有人欺瞒的所作所为。
破开结界后,我忽觉耳畔划过一阵冽风,周身微动,郎中离身执剑静立一旁,抹去嘴角暗沉血迹。
「芷兰?」我张开干裂的唇,费力吐出几个字,惊疑而低哑。
她阴脸不语,我皱起眉头。
目光触到她双眼,四目相对交汇,我如坠入冰窖,心底一颤。
微微上挑的狐媚眼底弥漫狠戾与毒意肆意,杀意显露无疑。
她盯我看了许久,豁得勾唇莞尔笑,寒意瘆人。
心底顿时了然,她是要,杀了我。
模糊眼前利光一闪,下一刻心口一凉,从剑刃上传来的凉意与丝丝刺痛袭上神经,痛得我不禁轻吟出声。
撑起沉甸眼睑,我咬牙吃力地望去,见那把熟悉的芷兰的佩剑透胸而过,已刺穿我的心口。
染血剑锋照映出我苍白狼狈的面容,刺目鲜血蜿蜒我笑犹若鬼魅。
「芷兰……」我颤抖着唤她的名,浑身阵阵发凉,跌躺尘埃间。
全身上下因毒的噬骨之痛,双手与周身的溃烂,也不及胸口这一处的痛不欲生,心头大片皮肉被挖空,疼的几近麻木。
冬日的雨滴拍打脸上,丝丝凉意,使得我撑着最后一口气保持该有的清醒。芷兰没了下一步动作,我耳旁嗡鸣听不清她沉吟些语。
远远的,一佳人窈窕款步走来,素衣清简,发髻别支木簪,簪头刻几朵坏了样子的芳华清兰。
我苟延残喘,开怀笑了。
算是解脱。
第23章 23.三辈子(9)
27.
江南雨眠,春碧阴天,云霞曙明灭,因死伤微微迷茫。人人皆道尘世好,青崖间唯见雨露湿枯岩。
空林三木生,嗅到鲜血的腥甜,霹雳降下崩摧山岳,长剑贯穿的心口处麻木,我干咳不止血自嘴角溢满而出,觉晓自个的魂一时半会儿鬼使还勾不走。
皓腕如凝霜雪,溃伤干涸的死血蜿蜒刺目,九点燎烟间,素衣女子款步走近,墨发散乱单簪一木兰簪。
恍惚间,忆起往昔。
劲风吹鼓,耳边恍惚响起夏木阴阴黄鹂啭鸣,半红的野桃墨竹篱下,少女着素裳翩然起舞,衣袍绣兰纹的千金笑魇淡淡,横抱奏一曲疏楼。
山水远程,回想许久年节佳日,灯火万家街头见一女娃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窝缩人家门前,沿路乞讨吃食。
行人纷纷嫌她八字不详生而晦气,败坏佳节之乐,纷纷立即避而远之,皆怨骂她不识教养,偶有善人悯她孤苦,给些残羹剩饭,丢件东缺西破的麻布,便也急急地催她离开。
可怜她幼年亡父,舅夺其母志迫其弃子改嫁,众亲赶她出家门,去族中名讳,曾任过两年侍女职,后颠沛流离至帝城,身染重疾奄奄一息。时年正值战乱流亡,尸腐酿成瘟疫祸及苍生,挽兰染病恰逢杏林医官行义医。
杏林医官乐善好施,见此女灵动可怜,医者仁心救治后多问她几嘴家常话,不想,她竟与杏林医官同族。而白衣仙正逢所需一女,又受人所托故将她带回宁山好生调养。
谨慎如千宁白衣仙,亦于她掌心刻印金纹,亦觉其腕间有异,偏不告知我。
她初来时,我问她名姓,半晌不答不回,良久方应一句。
挽兰,无姓。
风雪夜三更,早起唤挽兰扫雪寻花,嗅燎燎沉香扑鼻,我远瞥见藏身枯树后的人影,教挽兰前去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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