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困意涌上来的时候,柏舟几乎没有怎么抵抗,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他总是做梦。
梦醒时什么也抓不住。
他梦见一片青翠的柏树林,在干旱贫瘠的荒野里,漫山遍野地生长着。这片土地上除了柏树再没有其它的植物,多年以后,终于久旱逢甘露,雨后,春风一吹,满地冒起嫩绿的草芽,雨后松林混合着青草的香气,微冷,湿润,沁人心脾。
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趴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着阳光,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带来焮天铄地的烈火,狐狸浑身被烧得灼痛不已,只能拼命往树顶爬,在它的目光下,松林变成了火海,青草燃成了灰烬。
好热……
好痛……
不要毁掉它的家……
不要……
“不要……”
柏舟闭着眼睛,张大嘴巴艰难地呼吸,好像空气中氧气很稀薄似的,浑身发着抖,喉咙里挤出苦闷破碎的声音。
“宝宝,怎么了?”楚子郁连忙按开台灯,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
“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毁掉他的家。
这个念头在柏舟的梦境中盘旋一圈,毫无征兆地碎掉了,柏舟突然冒了一身冷汗,从床上弹坐而起。
他怔怔地望着楚子郁:“谁让你上我床的?”
“我是担心——”
“滚开。”
楚子郁忽然有种诡异的直觉:“你是不是能听见了?”
“……”
柏舟依然是一副怔然的样子,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梦里回过神来。他额边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可怕,楚子郁看他呆呆的,很快又打消了那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第53章 后果前因
柏舟穿着病号服, 浑浑噩噩地下了床,台灯的光不太亮,他一直往前走, 走到昏沉的暗色里,伸手要去开疗养室的门,被楚子郁猛地从身后抱住了。
“不要走!”
柏舟还是试图去抓门把手。
楚子郁意识到他听不见,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又怕像以前一样勒伤他,柏舟的肋骨断过, 腹部缝合过,现在都还留着狰狞的疤。
“对不起……宝宝、不要走……”
这一声对不起,柏舟曾经真的很需要, 在他最初被抛弃的那段岁月里,只要楚子郁说一声对不起,甚至不需要多余的誓言和保证, 只要抱抱他,把他带回家, 他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原谅他。
可现在已经太迟了。
已经太迟了。
柏舟握着门把手,毫不迟疑地推开了房门。深夜,温垣的研究室里灯还亮着,温莎还在培养室里观测着草种的生长情况, 环形走廊上空无一人,一片死寂,唯有医疗器械里定时发出一点轻微的机械提示音。
上天总爱跟他开些恶劣的玩笑。
柏舟想。
被捡起, 被抛弃, 被珍惜, 被践踏,失聪,复听……他的人生不是一条平缓的直线,而是被暴风雨激起的惊涛骇浪,他被裹挟其中,起起伏伏,飘无定所。
为什么偏偏是他?
凭什么只有他被侮辱,被践踏,被玩弄真心后随意抛弃?
为什么……凭什么……
两年过去,伤疤愈合了,记忆模糊了,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轻易托付信任的可怜虫。可是他和楚子郁曾经拥有三年的时间,他用尽全力去爱过他,他把自己变成一条听话的狗,把自己变成一只卑微的蚂蚁那样去爱过他,他为之付出一切的情爱,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好恨……
他好痛……
他好难过……
“宝宝!”
“宝宝!”
楚子郁跪下来,捧起柏舟冰冷的脸,心急如焚地呼唤。柏舟满脸泪痕,长睫湿重,扑闪不开,他蹲在地上,像只无家可归的雏鸟一样,可是他听到的不是母亲在巢中的低语,而是烈火燃过林梢的声响。
他甚至能在他身上闻到硝烟的气味,楚子郁紧紧抱着他,像鸟类张开宽大的翅羽庇佑着受伤的伴侣。
“不要哭,好不好?不要哭……”
柏舟仰着脸看他,长睫敛去眼底的恨意。
他依然流泪,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觉得憎恶。如果他们之间死后必须有一个人下地狱,那个人一定是楚子郁。
一定是是毁掉他神明与爱人的恶魔。
“去死……”
柏舟抬眸,恨恨地瞪着他。
楚子郁怔了怔,眼圈倏然红了。他不想哭,此刻他该成为柏舟的依靠。
他毫不介意似的,温柔地抚摸柏舟后脑的疤痕,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着拭去柏舟脸上微凉的潮湿。
“我会死的。”
楚子郁说。
“但不是现在。”
他不会再把柏舟留给别人照顾了,他的宝宝,任何人都照顾不好,只有他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痛,什么时候不舒服,什么时候需要安慰,什么时候需要亲吻和拥抱。
什么时候需要疼爱。
他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的。
柏舟是他的。
柏舟是他的!
柏舟……柏舟……
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楚子郁想松开柏舟,才发现自己手指僵硬,几乎动弹不得,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手臂往外打开,好在柏舟猛地推了他一把,楚子郁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艰难地摸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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