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辈子都在为自己操劳。
非要争那一口气把自己养大，每天就守在卤菜摊子前招呼客人照顾自己。她喜欢把纸币塞进小小的铁皮盒子里，算着未来能不能供自己上大学。
洛凛挺替她不值。如果母亲当时狠心把自己堕了，她也不会那么辛苦。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付出了本不该付出的代价。
洛凛神游天外的时候，简如琢探着头问：“木凛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洛凛随口回了一句：“我在想我妈。”
“哦，我也很想我的妈妈。”
“你的妈妈？”
洛凛的直觉告诉他，简如琢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
平日里没有找到机会询问，今天简如琢主动提及，洛凛便提起兴趣，想要引得他多说一些。
“我的妈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我超级好！”
洛凛记得之前调查简如琢的时候，资料里提到过简如琢无法分辨爱与伤害的区别。既然如此，他的妈妈对他很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对他很差劲？
洛凛自动在脑海里翻译：“你的妈妈会打你？”
“不是！那是另一个妈妈——”
简如琢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收了脑袋躺平在床上。
往后洛凛怎么问他，他都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全然不予理睬。
**
匆忙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洛凛废了好大劲才把简如琢从床上拖下来。
上工的过程依旧无聊。一整个上午，洛凛搬运货品的时候都在琢磨怎么想办法把货品砸碎，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每当自己升起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周围都会投来凌厉的目光。
这里似乎做什么都会被监视。
那些目光如同利爪，掐得他无法呼吸。
因为昨天刚有人因为交头接耳被扣了工资，所以这一上午，工地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说话。身处于这样烦闷的氛围里，工作结束之后的疲惫感简直翻倍增加。
中午，洛凛坐在食堂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最后还是简如琢拍了下他的肩膀，洛凛才有了点动静。
“木凛哥哥，你咋了？”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简如琢讥讽道：“你这不行啊，不跟人说话就受不了了？”
“受得了，只是疲惫而已，”洛凛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挺活蹦乱跳的啊。”
简如琢吹了下口哨。他当然无所谓。他从出生开始就被关在营养舱里面，来来往往的研究人员都把他当作实验品对待，没有人会跟他交流，也没有人愿意关心他的生活，这种生活他早就习惯了。
不过洛凛这种正常人还是算了。
这么疲惫，倒不如下班之后好好去放松一下。
简如琢刚好也对极乐城好奇得要死。
“我问了同事，他们告诉我可以从公共账号借钱，但是会有利息，10%。”简如琢乖巧，跟这边的同事关系处理得还挺好的，“我们借钱去看看花魁？”
固守原地也拿不到任何的线索，洛凛知道利率离谱但还是答应了：“可以。”
下午搬完砖开大会。
洛凛并不是一个真正来这里赚钱的人，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在意这里的奖惩制度。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工头说话，他的心里总会有一丝不快。
比方今天宣布的奖励是给搬得最快的人，洛凛因为异能者的速度和体力成功拿到了奖金，总共200块钱。这原本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是工头又加了一句话。说原本说打算给300的，但是因为洛凛的眼神没有一直看着货物，说明不够尊重自己的劳动。于是扣了一百。
这样离谱的说法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反对，大家甚至都挺羡慕洛凛做得不够好还拿到了奖金。
向大叔今天没有被罚钱，他坐在空地上算着自己的余额。
“我就说了吧，只要好好干活就不会被惩罚，那些被扣钱的是他们自己不听话。早就说了要热爱自己的劳动，他们都不尊重自己的生活，凭什么让工头给钱呢？工头也不是做慈善的啊。”
洛凛觉得这话的逻辑有些不对，拧起了眉头。
“可是，这种奖惩制度未免太过随意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给大家一个既定的标准，这样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你可别再说了，小心我举报你！”
向大叔上手捂住了洛凛的嘴，然后小心翼翼地盯着周围的环境，生怕有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洛凛看着他小心谨慎的表情，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跟自己示好的向大叔，都在不自觉地维护这座工厂的流氓秩序。
明知道随意扣钱是不合理的行为，但是因为自己或许可以得到奖金，所以便主动维护这种制度。明明交流休息吐槽都是个人情感的宣泄，但是在这里却被引申为对工作的不尊重，是自我的堕落。而若是心生不满，就会成为举报信箱里的名字，在所有人面前接受惩罚。
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会被上升到无限的道德高度。
洛凛只觉得窒息。
因为犯错的是别人，惩罚的是别人，哪怕有一天轮到自己头上也并非那么难以承受。所以不反抗，默默地接受者这些苛刻的规则。每个人都这么沉默着，沉默的大多数人，成为了维护这些破烂命令的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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