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醉醺醺地回到家时，客厅里的灯还开着，王卉从他房间里出来，手里抱着刚换下来的床单被套。
看到张扬时，她还愣了一下，母子有段时间没见面，竟然已经生疏得连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张扬麻木地换鞋，换完鞋抬头看到王卉时，也愣住了，母子俩的神态如出一辙。
“喝酒了？”王卉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是和同学一起去的吗？”
“嗯。”张扬闷声回答，只觉得头痛欲裂，想赶紧回房间休息。
一般情况下，他们两遇到，随意敷衍地聊一两句，就算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仿佛说话交流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客套地说完几句万年不变的话，母子就默契地不会再多话。
而今天，王卉说完了却没立刻离开，而是又问道：“是之前我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同学吗？”
王卉难得话多，这一问把张扬问住了。他仔细回想，却想起自己只和刘年在医院碰到过王卉。
张扬忽然有种异样的预感，他觉得王卉在试探什么。
果然，他一抬头，就看到王卉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记不得了，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张扬下意识地不想回答，想敷衍地蒙混过关，说着就准备回房间，却被王卉拉住了。
“他今天下午来找过你，问你身体怎么样了。”王卉观察着张扬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他是叫刘年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来找过我？什么时候？”
“六点左右。”
六点左右，才刚放学没多久，难道刘年一放学就来找他了？
“他好像很关心你。“王卉整理着手里的床单，没看张扬。她声音语气都像往常一样，没什么异常，却听得张扬心惊肉跳：“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面对此时的王卉，张扬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他不自在地躲避王卉的目光，努力保持冷静：“就是普通朋友。”
王卉没说话，而是定定地看了张扬好一会儿，她眼神里的压迫感，让张扬想快点逃离。
直到张扬脸上出现明显的不耐烦神色，王卉才再次开口，她难得地叫了张扬的小名，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严肃：“小扬，你不会像你爸爸那样的吧？”
王卉的意思显而易见，张扬听完呼吸一滞，最后只是低头看着鞋子，声音都低了几个度：“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爸爸和他所谓的朋友沈黎明。”说到他们，王卉的脸色都黑了：“你是知道的吧，我不希望你和你爸爸一样……”
“你什么意思？”王卉话还没说完，张扬就觉得莫名的烦躁：“你觉得我会喜欢男的？”
张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变得张牙舞爪：“不可能，也永远不会。”
他才不是张询，也不会喜欢上男人。
刘年谈恋爱了，他会觉得不舒服，也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好兄弟而已，兄弟间有占有欲很正常。
“是吗？”王卉走近张扬，想摸他的头，却被张扬避开：“如果你自己真的能弄明白，那是最好不过。”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张扬转头望向窗外，深呼吸一口气，才重新回过头：“我知道，我已经17岁了，不是小孩子。”
王卉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口：“早点去休息吧。”
“嗯。”张扬脱力地挪向卧室，走的每一步都魂不守舍。
王卉默默地看着他，竟然又开口了：“你好久没回来了，之前的床单脏了，刚刚给你换了干净的。”
“谢谢。”
张扬依旧客套而疏离地道谢，听得王卉不禁皱眉，顿了一下才问：“你哪里不舒服，去医院怎么没告诉我，如果不是你的同学刘年来找你，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
她语气比从前多出些许人情味，却还带着公式化的关心，张扬摆手，拒绝了她的关心：“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张扬觉得，比起他的身体，王卉更关心他会不会像张询一样，喜欢上一个男的。
他说完快步走进卧室，毫不犹豫地关紧房门，把王卉隔绝在一门之外。
随着卧室的门砰地被关上，王卉绷直的身子才无力地松懈下来。她轻叹地抱着床单离开，有些失落地认识到自己还是没办法和张扬好好地交流。
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到了家却怎么也睡不着，张扬疲惫地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
明明窗外一片寂静，没有火红的枫叶，没有流云花园对面蜿蜒的小道，但张扬的眼前却总是能看到蹭蹭枫叶掩映的深处，赵娜娜正踮脚亲吻刘年。
鲜活的场景即使只是短暂一瞥，他却怎么都忘不掉，就像被刻在了他脑子里一般。
张扬艰难睡去，梦里他穿行在一片又一片的枫林中，看着刘年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停地追逐，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梦里的刘年从不会回头看他，只是一直往前走，等张扬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时候，他就被半路突然出现的赵娜娜牵走了，刘年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张扬，但却是对他挥手道别。
第二天张扬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他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是姚闵打电话过来了。
张扬按下接听键：“喂。”
“扬哥，上午的课都要上完了，你怎么还没来，听你这声音不会还在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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