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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_蕉三根【完结+番外】(240)

  他把眼泪抹干净,深吸了几口气,等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他点开了安德烈上一封给他发过来的邮件。

  “阿索:

  抱歉回复得慢了,得知你说我的意见对你很重要,我需要花一点时间来考虑应该给你什么样的意见。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做出你的决定了,果然,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你,你已经说你跟江少珩讲好了……但还是有一些话,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你所谓的「挪用她们的人生给自己的创作贴金」,我觉得是一个相当过分的指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苛刻地审判自己。你应该比我更加理解,很多故事都是从现实中的事情里取材的,创作的过程里一定会有个人意识,那么,挪用别人的人生就变成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批评,我觉得它并没有实际上的意义。你不应该为了这样的想法,捆住自己的手脚。

  我不认识这个东苔,所以无法从她的角度给你回答。但是我了解幼冬,我想我可以代表他对你说一句,并不是这样的。由你来讲述这个故事,是因为她们不能。东苔已经无法说话了,而幼冬……你也知道,他有的时候过于情绪化,当他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实际是在又一次地伤害自己。清晰地表达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之一,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机会。你能够替不能说话的人说话,这就是我从《鲜花圣母》里看到的意义。

  关于剧本本身,我没有这个水平来给你提出任何意见。我想,所有细节上面的取舍,你心里都已经有所衡量,我就不用来指手画脚了。审查,你也已经说了,不想去考虑这件事。那就不考虑了。我很想跟你说,没关系的,直接走海外发行也不会怎么样,但这是不负责任的。阿索,我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并没有你多,所以我无法从这一方面给你任何有用的意见,我很抱歉。

  今天我休息,跟朋友去拉丁区吃了顿饭。晚上看到这边的独立电影院在放中国电影,正好是你焦老师二十多年前的片子,我就买了张票进去看了。厅里一半是华人,散场的时候我听到有个人说还是以前的电影好,中国现在根本没有好导演……那一瞬间很想去跟他们说,还是有的,他叫索寻。

  阿索,这个世界很大。把故事讲下去吧,希望有一天在巴黎看到你的电影。

  André”

  邮件还没回复,索寻已经看过很多遍,但是他找不出话来。安德烈说得对,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已经在邮件里说过了“谢谢”,导致现在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再说一遍“谢谢”似乎太轻了,而他现在打下的那行字,那行关于《鲜花圣母》是一个错误的字,又太对不起安德烈了。

  索寻深吸一口气,把那行字删掉,再往上翻了一封邮件。这一封很短,连称呼都没有。

  “你的微信我看到了,并不是有意冷淡你。你以前说,我们之间用邮件的方式也许是更好的,现在我理解了。

  你也不要在这件事上想太多了,陆歆的心情可以理解,是我越界了。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过得好。

  A”

  索寻也没有回复这一封,后来他给安德烈发《鲜花圣母》的剧本,是另写了一封信。他假装这封信不存在,实际上当时他非常生气,他也看得出来,安德烈在生气。于是索寻继续翻,再看上一封,那是他在时隔多日之后给安德烈发的第一封邮件,再信里他祝安德烈平常的日子也快乐,安德烈回复了。

  “阿索:

  收到你的信就足够让我快乐了:)

  原来那瓶香水是掉在了上海……我到巴黎之后又订了一瓶新的,那瓶你喜欢的话就你用吧。不过我记得你从来不用香水的,是因为他对你的影响吗?希望不是吧。

  虽然现在再讲也没什么意义了,但替我谢谢你妈妈的好意。我对过年没所谓,小的时候,过年基本都是我爸的债主上门,没有什么好的回忆。相比之下,在安洲路独自过年已经很舒服了。而且我记得那一次你带了家里的年菜回来给我吃,你妈妈的手艺很好。

  我喜欢听你这些真心话,但是我不知道能够怎么回复你。诚实地说,我想了很久你当时对我说过的话,你说是你单方面在假装我们很好,而我甚至没有了解你的朋友的意愿。那个朋友应该是特指展言。我当时感到非常委屈,但现在也能够理解了。阿索,我不是一个擅长于维系关系的人,哪怕是友情……我学会了很多社交的技能,但是在你面前,我有时感觉自己从情感上是不完整的一个人……但可能说这些也已经太晚了。你还能给我写信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和幼冬有在联系,东苔的事情就是他告诉我的。就算你没有给我写这封信,我也在想要不要联系你了。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你没猜错,幼冬就是被这件事吓到了,才改了自己的pronoun. 我不觉得这是懦弱。他跟我说完那件事以后,我有在想当初不让他来巴黎是错误的。也许他仅仅作为跨性别不足以在时尚圈冒头,但至少在巴黎是安全的。我并不清楚这些人在国内的处境,听到他那么害怕,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太理所当然了。我想让他来巴黎,现在我有能力帮他一把了,但是他已经不愿意了。我想你说得对,当时我对他保护欲有点过头,但没有给他足够的支持。现在我很后悔。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适应了吧,我猜。在这里我的中国籍朋友多了,很有意思,以前在国内,一直是外籍模特跟我接触多一点。所以今年春节我是跟中国的朋友们一起过的,反而比我在国内的时候更有过年的氛围。吃年夜饭的时候有人哭了,因为想家,大家都很触景生情,让我觉得有一点尴尬。我当然理解身在异乡的感受,但好像我一直都在异乡,从来没有回过家。看到他们哭泣的时候,我心里在冷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然后又想,我会不会太冷血了一点。阿索,你觉得语言和肤色到底是哪一个的优先级更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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