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他也并不想伤害那么无辜、善良的两位长辈，一时心里愧疚自责。
这件事确实是他想得简单了。
车上，蒙斌和庄晏一人靠一边车窗，蒙斌看手机，庄晏则盯着窗外的夜景，夜色如星河倒挂，汹涌而来，在他眼底流窜出一闪即逝的灿烂光带。他心不在焉，想着这一晚的所有细节，蒙斌爸妈待他非常好，又很真诚，令他坐立难安。
“别想了。”蒙斌突然道，“以后也见不了多少次，我爸妈喜欢出门旅游，平时都不在家。见面的时候敷衍一下就行了，只要你我过得好，其他不重要。”
庄晏垂下睫毛，低低“嗯”了声。
“不是说要好好过日子吗？那就好好过日子，还是说你刚结婚就想着离婚了？”蒙斌讥嘲，“搞半天，玩我呢？”
“不是。”庄晏瞪了他一眼，前头代驾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从后视镜里观察二人。
庄晏不好在这儿多说什么，示意蒙斌别胡说八道，自己靠着车窗闭上眼休息了。
车到了楼下，庄晏给蒙斌找了个停车位，代驾走后，他道：“婚房先不说，要买车吗？”
“买车做什么？城里够堵了，停车位也不好找。”
“感觉两个人出行方便一些。”
“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蒙斌随口道，“结个婚，还让你焦虑起来了？要不要连学区房、养老房一起看了？我再陪你去领养个孩子？”
“……”
庄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好像“结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跟以前的几十年人生彻底划分开，要踏入某种新的世界。然而他们还是他们，又没有突然变身，似乎并不需要改变什么。
“你有那么多钱吗？”蒙斌进电梯，按下楼层。
“买车还是可以的。”
“婚房呢？”
“首付……咱俩得凑凑。”
“凑什么凑，还得跟爸妈借点，你以为呢？”蒙斌道，“以后再说吧，现在不需要。”
庄晏这才发现，其实两人对彼此的财产情况是一无所知。
然而也不知道是什么牛逼的大数据，当天晚上两人看视频网站，就被推送了各种房产介绍，还有视频UP主的首套房如何购买攻略。
庄晏：“……”
蒙斌：“……”
UP主在视频里侃侃而谈：“我建议，首套房的机会一定要用好，能买大的就不要买小的偏的，你想要以后二次置换，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庄晏换了节目，放了个综艺，嘻嘻哈哈的尖笑声传来，庄晏抱着抱枕，靠在沙发里，蒙斌去洗澡。
这一夜，和以往的每一夜一样，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家里多了个人。
从第二天开始，蒙斌开始自己设计书房了，他弄了图纸，买了一堆材料，平日没事就关着门自己鼓捣，弄得“吱哇”乱响。
庄晏被吵得不行，躲去外头咖啡店看电影喝下午茶，到得傍晚，蒙斌发消息过来，让他打包吃的回去。
庄晏：“……”
“我好好的假期。”庄晏将外卖口袋往桌上一放，不爽道，“都被你毁了！”
“速战速决。”蒙斌道，“我用最快速度弄完，你就不用烦了。”
“……”
吃过外卖，蒙斌收拾了餐桌，两人去散步。
围着公寓楼附近转了一圈，实在无聊，两人打车去附近的夜市瞎逛。
“这边我还没来过。”庄晏一边乱看，一边道，“看起来还可以啊？”
“早知道就不吃晚饭了。”
“哎！我想吃那个，你吃吗？”
“那个？”蒙斌双手插兜，撑了下裤子，话语里满是暗示，“哪个？”
庄晏警告地瞪他一眼。
“算了。”蒙斌还是很克制，“我的八块腹肌不能没了。”
“……”
蒙斌跟在庄晏身后慢慢的晃，庄晏则到处买买买，手里提了一堆夜宵，浑身散发着市井烟火的味道。
庄晏踩着拖鞋，一身宽松睡衣，戴着眼镜，看起来跟“老师”丝毫不沾边。蒙斌看着他，有些走神，想起了和夏茂初遇时的场景。
夏茂比自己小很多，当时也是这般活力朝气，刚实习的毕业生，穿着一身运动服背着包，站在走廊里朝路过的自己问路。
明明是他爸的公司，他却像是第一次来。
“结婚就是这样吗？”庄晏出声，将蒙斌的注意力拉回来。
“什么？”
“柴米油盐。”庄晏道，“乏善可陈。”
蒙斌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站在夜市喧闹的灯火下，却又像是离喧闹很远。
两个孤独的灵魂不抱希望的纠缠在一起，以为能摆脱什么，然而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如果是和爱的人在一起，应该每天都是闪闪发光吧？”庄晏吃着面筋，一嘴的红辣子，嘶嘶哈气，“我俩更像是合租关系，跟以前一个人时也没什么区别。”
“嗯。”
“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合法啪啪啪了。”
然而并不是每天都热情似火，那些新奇感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之间暴露出巨大的空隙和隔阂，拥有一片荒漠的人遇到另一个拥有荒漠的人，并不能兑换出一点绿洲，只会变成更大的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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