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云有些心虚地转向沈陌尘，就见他直直站着，墨镜下辨认不出神色，忙上前去拉他的手：“看！这办法是不是比之前好得多？拒绝女孩子还给她们留了面子，是不是？”
沈陌尘被他一手捉住，微微叹了口气，“走吧！”
两人又泡了几个池子，直到皮肤都起了皱，这才出了温泉池，一路慢慢走到山顶去冲澡换衣服。
进淋浴间的时候，沈陌尘又看了看傅星云的肩膀，伸手摸了摸那块快要由红转青的皮肤。
傅星云呼吸一紧，赶紧把背包抱在肚子上，努力控制着呼吸，“我去冲澡了。”
“嗯，”沈陌尘放下手，“洗的时候，这里小心点。”
“好。”
走近浴室隔间，傅星云长长出了口气，打开冷水阀门，闭着眼睛站进水花里。
十五分钟后，沈陌尘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傅星云已经在外面等了。
“哥哥，这旁边就是希拉波利斯古城，我们一会儿去逛逛好不好？”
“好。”沈陌尘接过自己的背包，看着傅星云身旁站着的一个小伙子。
“这是桑利，”傅星云说，“我刚请的导游。”
出了更衣室，桑利便看见了拿着摄像机的苏克，兴奋地回过身来：“你们是在拍电视吗？”
“算是吧，”傅星云说：“会在网络上播出，现在应该就有人看，你可以跟他们打个招呼。”
桑利十分开心地朝摄像机的镜头挥了挥手，用当地的语言跟他的观众打招呼。
前一天那个分析费用的帖子现在已经爆红，“星尘”直播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给他俩算账：
【还剩下560，请个导游至少50，加上棉花堡的门票接近70，星星你只剩下440块钱了知道吗？】
【我只能微笑……】
【又是看着星星败家的一天！】
【本来还想着，泡温泉不贵，这个可以有，但请导游这件事情，你跟你哥商量了吗？】
【尘哥昨天不是说钱够的吗？】
【我觉得他根本没机会看到钱，星星花钱太快了……】
古城辽阔的旷野上，有一座古老的墓园，许多雕刻精美的大理石棺散落其上。
桑利吟唱了一段古老的歌词，大概意思便是：人死棺盖，曾经的显赫、富裕都会烟消云散，直面死亡，才会更加珍惜生命，拥有现在和未来……
不久，桑利结束了他的这一段讲解，给了三位游客自由观赏的时间，自己坐在一旁和他的导游朋友们聊天。
苏克在另一边的石棺群里拍摄特写。
沈陌尘伸手过去，轻轻关上了傅星云胸前的麦克风。
“你觉得他说得对吗？”他和傅星云一起站在石棺前。
“直面死亡吗？”傅星云看着棺盖上精美的大理石雕刻，喃喃自语，“又有什么比极限运动更加接近死亡呢？”
沈陌尘的语气很随意，内容却让人心惊肉跳：“星云，昨天跳伞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过不开伞？”
傅星云偏头去看他，眼里却似乎有一丝倔强。
“其实，我有。”没想到，说出这话的是沈陌尘。
“哥哥……”
沈陌尘自嘲地笑笑：“一开始的恐慌消失后，在空中飞翔的感觉真的很美好，那时我想，一直这么下落就好了，不用想明天要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可跳伞总有开伞那一刻，伞开了，人迟早要降落，就像做梦总有醒的那一刻，梦醒了，还是要生活。”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开伞的后果？”
“什么后果？”
“比如，”沈陌尘沉吟，“对周围人的影响？”
傅星云的眼睛盯着大理石棺，黑眸笼上了一层薄雾，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口，嗓音已经微哑。
“我爸妈都不在了，叔叔有他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我们跳伞之前都签了生死状，节目组和Michal都不会摊上麻烦，我没有，可以特别去想的后果……”
也许，还是有的，但那个想法太隐秘、太微小，他不敢说出口。
如果说了，连这么点小小的火光都被熄灭，那他的世界里，还能再有光吗？
左肩突然被捏了一下，牵动了受伤的肌肉。
“疼吗？”耳边沈陌尘的声音似乎掺杂了一丝气愤。
傅星云抬头看他。
沈陌尘眼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还有……满满不容错辩的心疼。
“下次记得，”他又拍了一下傅星云的左肩，一字一顿地说，“不开伞，会被哥哥打！”
傅星云错愕地捂着肩膀，疼痛似乎是一个开关，打开了心里的某道门。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那小小的火花，突然蓬勃了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沈陌尘，过了好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如云开雾散。
“好，我记得了。”
他又笑了两声，弯起的眼角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终于还是忍不住，傅星云一下子扑到了沈陌尘身前，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谢你，哥哥！”
从此，在每一个危险的瞬间，我都有了可以想的“后果”。
而你，是所有一切的“因”。
*
结束游览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
回到停车场，三人上了车。
“去费特希耶吧！”傅星云语气轻松，低头摆弄着导航，“过去不到200公里，3个小时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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