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一怔，又抬高声调喊了次，终于听见唐栩远远地说“来了来了！”
接着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唐栩接起电话声音有点喘：“你说去洗澡，为了节约时间，我就也去洗了个澡，没想到你洗这么快。”
“洗个澡洗得呼哧带喘的？”陆璟一愣。
“不是，我开了免提，听见你喊我，赶紧出来了。”唐栩说，“跑了两步就这样了。”
陆璟的小单间里，洗手间和卧室分别在房子两头，但单间本身不大，这也不是段很长的距离。
换陆璟的话来上十个来回的折返跑，估计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得多运动了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陆璟回忆了下唐栩的胳膊，还有抱在怀里时因为穿着厚睡衣几乎感觉不到的腰。
“……算了，你还是别运动了，先吃胖点吧。”陆璟叹口气，“你现在这样出去跑步能让大风吹到黑龙江去。”
唐栩笑：“行，我尽量多吃点。”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总让陆璟有种在叮嘱自己小媳妇的感觉，很愉悦。
但也有个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变得婆婆妈妈。
“你最近胃怎么样？还疼不疼？按时吃药了没？”陆璟问，“我这几天训练忙得没空管你，好好吃饭了吗？外卖订单给我看看？”
“哎，问题这么多的。”唐栩还是笑，“我身体比在国外那会儿好多了，当然总体比的话可能还是偏弱。吃饭也认真吃了，都开始自己做饭了。”
“那就好。”陆璟说，“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嗯。”唐栩答应。
这样就更像小媳妇了。
陆璟满脑子都是小媳妇啥啥的，这种虎狼之词他可不敢跟唐栩说，于是机智地闭嘴，唐栩在想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但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陷入短暂沉默。
“其实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唐栩说。
“嗯？”唐栩居然主动跟他说事，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陆璟赶紧抖擞精神，专注地听。
“有一个叫XiaoXiaoXiao的ID，加我游戏账号好友来着。”唐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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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栩的语气轻描淡写，但陆璟一瞬间就明白了刚刚唐栩的恐慌来源于何处。
如果从唐栩角度看的话，这就是一个张潇试图接近未果，于是直接跑到直播间来逼宫的故事。
陆璟觉得换做是自己，一样不可能淡定处之。
“潇哥在搞什么啊。”陆璟忍不住抱怨道，“有什么事不能先跟我说吗？”
“我也不知道。”唐栩说，“这也是我一开始紧张的原因，我总觉得他是不是认出我了。但后面他没再加我，我又觉得，还好吧。”
“确实，他如果阴魂不散地加你我就要去找他兴师问罪了。”陆璟说，“不过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没认出你，否则他不可能邀请你去做助教。”
“我也是这么觉得。”唐栩说，“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件事。”
陆璟先是“嗯”了一声，接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在唐栩面前要冷静冷静，可还是噌的一下，一股带着委屈的火就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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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栩听陆璟很久没回音，试探着问：“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说话了？”
“你让我梳理一下。”陆璟说，非常艰难地绷紧情绪，不让唐栩听出自己此刻的愠怒。
唐栩不明就里的答应，陆璟把麦克风关了，深呼吸了两次，才算是可以正常地说出这句话。
“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没有危险了，才把这事当个闲谈来讲给我听？”陆璟说，“所以如果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你还是会一个人顶着什么都不告诉我，对么？”
即便是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说到最后，陆璟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唐栩沉默。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不是当年那个我了。”陆璟叹气，“可你并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唐栩说。
“你可以信不过我，你刚回国，这件事我不强求。”陆璟说，“但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哪天真出了事，你是打算又像三年前一样无声无息地跑路，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么？”
唐栩又沉默了很久，说：“对不起。”
对不起的意思就是默认。
陆璟感觉自己的心无声无息沉到海底，三年前令他刻骨铭心的绝望与无助，随着唐栩的道歉卷土重来。
没有人比他走得离唐栩更近了，可那感觉还是像站在悬崖两边。
他知道，像现在这种状态，如果哪天唐栩狠了心要跳下去，没有人拦得住，他也不行。
陆璟可以什么都不问，但他没办法接受再失去唐栩一次。
“求你，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别再这么做，我会疯的。”陆璟说。
“对不起。”唐栩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不习惯要和别人说这些。”
这话让陆璟喉咙一哽。
人原本是群居动物，习惯了分享快乐和彼此舔舐伤口。如果不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孤独无助，怎么可能做到把所有痛苦咽在心里，不向任何人倾诉。
可是，唐栩这三年过得很痛苦，陆璟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把一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从生命里彻底删除，遗忘的过程就像一刀刀剜除连心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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