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盛侯宣是林家产业的大股东了。
至于林弘山,他的股到底还剩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概是西装革履只剩了个裤衩的程度吧。
林弘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站起身,转身迈腿向前,已经不打算停留在这里了。
“你去哪里?!”盛侯宣喝问,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空虚,重锤落下,陷入泥沼的焦虑冒了出来。
林弘山侧头瞥了他一眼,呵的冷笑:“你如果只是想通知我,我听见了,现在要回家休息。”
盛侯宣怀疑他所谓的休息只是逃避,猛的站起:“你得把公司和产业交出来。”
“你自己去清点。”林弘山向外走,没心情和他废话。
“什么?”
盛侯宣楞在原地,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林弘山就这样把一切拱手让给他了?
战火还没点燃,硝烟就散尽了?
这不对劲,林弘山怎么能这么平静?林家就要没了,这么多的产业,林家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要落在他这个盛家人手中了。
他追出去,看见林弘山上了车,叶峥嵘给他拉开车门,他躬身钻进车厢,懒散靠在座椅上,脸色依然很差,却没有什么波澜。
越过他奇差的脸色,目光落在更让他不可思议的地方。
林焕文坐在车里,脸色惨白,抬眼看见他,眼中是说不出的绝望,干燥的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他的眼眸是涣散的,极其惊恐紧张之后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下陷入了绝望中。
他们都输了。
盛侯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林焕文的表情中读出了这个消息。
这怎么可能?
明明大获全胜,甚至打了林弘山一个措手不及。
真的……措手不及……吗?
刚才林弘山淡定的态度……
盛侯宣僵硬的站在后面吃车尾气,还没想清楚错漏出现在哪个环节。
林弘山向后依靠在车座椅上,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焕文:“挺会装的。”
平静的语气,算夸奖他吧。
毕竟林弘山真的被骗到过那么几个瞬间,瞬间而已。
他傻乎乎叫着弟弟的时候,仰着头眼眸黑白分明像无知的孩童。
就那么一点点的心软,一直都没什么亲人,现在傻了一个,或许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呢,他想。
他想多了。
人不能想太多,情情爱爱的塞一点解闷就好了,不能塞得满脑子都是。
林弘山一路不做声,林焕文咬紧牙:“你想怎么处置我?”
林弘山看了他一眼,残忍性不言而喻,烟卷闪烁着猩红火光,烟雾迷离目光。
林焕文知道自己完了,侥幸也未免俗,前脚从林弘山的心理医生门口走出来,蓝眼睛洋人医生看自己的目光还尤在记忆中,笔很快划过病历单,刀锋一样的凌乱黑色。
“你让他写了什么?”林焕文发狂起来:“他乱写了什么?!”
不安的心情浮坠上下,林焕文嘶吼怒骂成困兽,林弘山扼住他的咽喉,又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慢慢松开。
整理衣衫坐回原位:“你太吵了。”
陷阱洞开时,和地狱无异。
诸阎罗现形,引路小鬼露出狰狞面孔,丁田笑着迎了上来,微笑谄媚紧跟林弘山身旁。
一如过往。
林弘山接过他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叶竖立碧色茶汤,目光淡然黑恹恹的无光。
一如过往。
林焕文两腿一软,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走错了什么路,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输得很干脆。
因为林弘山赢得果断,没给他拖泥带水的机会。
“关起来。”
这是林焕文所听见,林弘山所讲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林弘山。
黑暗的库房只有一扇小小的高窗,牢笼无异的格局,堆积的箱笼矗立成塔,光顾这里的只有黑暗中的老鼠与他。
夜深之后,背靠在箱笼上沉沉入睡,困倦也抵挡不了这种抓狂。
彻底的输了……
竟然会输……
母亲说他是世上最聪明的男孩,具备天资聪颖和天赋卓然两个点。
缺乏的仅仅是好出生和大靠山。
与大哥相比,自认是半斤八两,林易之不过是多了嫡子和盛家侄儿这两个身份而已。
大哥死了,盛家选择帮他,没道理赢不了林弘山啊……
没道理啊……
……
深夜叩门声惊扰人心,门房隔着大铁门往外看,黑轿车两束车灯明晃晃照耀,瘦长纤细的身影钻出车厢,他向前走,光映着脸廓,明丽又模糊的交界,门房一声惊叫:“温少爷!”
这一声,便惊动的公馆上下,守夜人员涌动,林弘山也彻底惊醒,披衣衫匆匆下楼,看见簇拥的人群和最中央的温良玉。
黑夜的鸟群惊动,暗色天空阴翳沉云,罗依云站在潘刈州身旁,远隔咫尺,平地丛山,光也未及,只有黑暗和黑色风衣。
是初见时的穿着,林弘山站定原地,看着他,依然无话可说。
潘刈州将一个眼神看成了凝视,下陷的眼窝本是深邃,如今成了萧条,无话可说。
直到温良玉回到林弘山身边,两人在车灯下成了一副并肩的剪影,潘刈州摘下毡帽,柔软帽檐贴着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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