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官城接过东西，说：“那我进去了啊。”
方琰看着林官城的脸，他是真发现林官城只要一踩着这块地，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浑身上下连带着头发丝儿都突然变得凝重冷肃。
就像基督徒进了教堂，被国家领导接见了的抗战老兵，说不出口的怪异。
林官城见方琰没有要走的意思，抬眉问道：“还有什么事吗？东西都拿了吧。”
“有，有事，你看看你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相公。”
方琰捏住他的脸，又是一顿狠揉，仿佛要把所有不悦都给揉搓出去。
林官城眉心皱紧，挥手挣脱，“别瞎说。”
方琰见他有点不高兴，还不让人碰了，哄道：“呸呸呸，不吉利不提了。哎呀我错了行不行，以后不拿这个开玩笑了，真的。”
“知道就好。”
见林官城脸色缓和下来，方琰松了口气。
看了眼手机，他说道：“照顾好自己，晚上记得吃饭，那我回去了啊。”虽然就小半天不见面，但方琰也能如隔三秋地唠上好一阵。
林官城站在门口，看着方琰逐渐走远的身影，正欲关上大门，却见方琰又折转走了回来。
方琰笑着几步走上前，“差点儿忘了件至关紧要的事。”嘴上说得严重，脸上却一点也不着急。
“又怎么了啊？”
方琰没回应，就把手上的书往旁边一放，伸手把林官城抱了个扎实。
“这个不能忘。”
“啊？”
刹那间林官城的身体僵了一下，方琰没有一触即离，反而拥得更紧。林官城全身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方琰轻捏了下林官城的腰，松开了手，“明天等我。”
这次方琰是真的离开了，林官城关上门，上楼时看了书房一眼，沉默了几秒，直接进了自己卧室。
方琰下车后就朝家里走去，门大咧咧地开着，他微微挑了下眉。
阿姨在厨房里忙活，沈雪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琰放轻了脚步，一声不吭地就要上楼。
“还知道回来啊？”冷浸浸的话飘了过来，沈雪琴维持着坐姿没动。
嘶，被发现了，方琰怀疑沈女士后脑勺也长了只眼睛，不然一点声都没出，轻微的空气波动就能察觉到有人。
他身形一顿，也不说话，转过身就笑脸盈盈地在沈雪琴一旁坐了下来。
沈雪琴端着茶杯，品了一口，悠悠说道：“连个电话都不打，发条短信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这两天就住别人家里了是吧？”
方琰讪讪地说着，“这不回来了吗？再说，你们以前也没管过我啊。”
沈雪琴斜眼瞥了他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一口茶差点儿直接呛着自己。
“妈，慢点，怎么了这是？喝茶还喝着急了。”
她抚着胸口平复了半天呼吸，尽量稳着语调，“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五三啊，就辅导书。”方琰漫不经心答道。
“真是活见鬼了，这两年都没见过你往家里背过一本书。”沈雪琴看到方丞文刚好出来，喊道：“老公，快来看看，你儿子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什么？下降头？”老方一下楼就见媳妇儿咋咋唬唬地招呼他，这说的什么玩意儿啊。
夫妻俩还拿过来看了几眼，真是辅导书。
方琰眨了眨眼睛，乖巧地说：“我想学习。”
“老方，咱儿子刚刚说啥来着？”沈雪琴觉得自己仿佛得了间歇性耳鸣。
相较而言，方丞文也很震惊，但还算沉得住气，干瞪了半天眼，只说了句：“早两年干嘛去了？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学。”
沈雪琴眼角一跳，眉毛拧起，二话不说狠狠打了下老方，“干嘛啊，想学是好事，学习从来就不嫌晚，别打消儿子的积极性。”顿了顿，又问道：“儿子，你怎么突然就…想学习了啊？”
“不知道，就是想学。”
“老实跟妈说，你是不是看上哪个成绩好的姑娘表白被拒了？”
方琰皱起眉，“怎么可能？要拒也是我拒别人，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儿子啊。”顿了顿说道，“我就是突然想努力，觉得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事，总得为自己前途着想吧。”
方琰说得严肃沉稳，看着手里的辅导书，就像是在抚摸初恋情人赠送的定情信物。
其实想想，这好像还真是他从林官城那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可能是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夫妻俩听着儿子的豪言壮语反而有点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饭桌上，方琰规规矩矩地细嚼慢咽着碗里的食物。想了想，把林官城的事情挑拣着告诉了爸妈，说他这几年都是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
两人听得一阵唏嘘，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孩子是真的不容易，那他在这边就一个亲戚都没有了吗？”
方琰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沈雪琴沉默了片刻，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筷子放到桌上，说道：“方琰，这样吧，以后放假你都把林官城带咱们家里。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房间也有，多养个普通高中生你爸妈还是养得起的。”
一副不愁吃喝阔太太的架势。
方琰心下肯定是乐坏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有了爸妈的首肯，只要林官城愿意，至少暂时他不用再回那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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