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在H国不算小门小户,可好笑的是当年穗湫离婚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帮她。他们都选择了袁立玫,选择了利益那一方,舍弃了无用的穗湫。好在季锋贪得无厌,二十多年来,袁家也快被他拖死了。
“季家应该是出事了,我的人看到袁立玫和季远山有交流。小幕,保险起见,你明天不该回来。”韩森提醒道,“你的身份尴尬,不管季家出了什么事,你回来都没用。”
“袁立玫不会明目张胆地对我做什么的,况且如果季锋出事,我在哪都一样。”季幕坚持要回去一趟,不然他的一颗心总是悬着,也不是个办法。
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指向了七点。
牛肉的香气逸满了整个厨房,季幕坐在沙发上出神,满脑子都想着明天回到H国后,率先要去哪里,要怎么联系到李医生……
又或者,他是不是应该尽早想办法让顾家帮他打探季锋的消息……
种种心情交错在一起,季幕始终愁眉不展。
“轰隆隆——”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闷雷彻响。
季幕莫名地被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玄关处的门开了,是顾远琛。
季幕看了一眼时间,一改脸上的阴郁,诧异又惊喜地迎上前:“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
顾远琛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沉沉,并没有答话。他沉默地进了公寓,一手拿着一只文件袋,一手扯掉了自己的领带捏在手里。他的肩头湿答答的,显然是淋了几步雨。
季幕和往常一样接过了他手中的文件袋,温声问:“怎么还淋雨了?”
顾远琛没有回答,他不会告诉季幕,方才他在楼下驻足了好久,都没有勇气上来。零星的雨滴飘落到他的衣服上,变成几道不起眼的泪痕。
季幕把文件袋放到桌上:“回来得早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忙了一天很饿了吧?今天的牛肉炖得很成功,我去煮面,你先去洗个澡。”他笑起来,对着顾远琛的时候,他总是如玫瑰花蜜一般甜,“今天的甜品我都放冰箱了,我想等你回来后一起吃。”
就如同平时那样,季幕喜欢这些日常的互动,他也喜欢和顾远琛叨叨絮絮地说些什么。
比如“今天我做了什么”“今天想了你几次”“哥哥,可不可以亲一下?”
他们每一天都这么甜蜜。
…………
顾远琛停顿片刻,随后定定地看着季幕。
就好像眼前的季幕忽然变得陌生起来,疏远起来,他像从不相识一般看着季幕。
“哥哥,怎么了?”季幕上前摸了摸他的脸颊,一如既往地关心他,“很累吗?那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他的嘴角微微抿起,两颊是温润的红,就连眼眸都填满了脉脉情意,看不到一丝虚情假意。可就是这样,季幕温柔的形象与顾远琛今天所见到的另一个人,截然不同。
那个人带着残破的腺体、枯瘦的身躯、一双受尽苦难的眼眸,向顾远琛发出了求救。
他凄声说:“哥哥,我才是季沐。”
每一个字都渗着血,每一个字都在告诉顾远琛,什么是欺骗。
顾远琛不愿意相信,却被对方丢过来的种种证据砸得心如刀割。他本可以当即就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回到公寓,斥责季幕,质问季幕,讨要出一个真相。
可真当他将车开到公寓小区时,他听着雨声,心乱成一片。
他在说服自己,也在给季幕一个机会。
朝夕相处的爱意不是假的,没有人会践踏自己的真心。他说过自己要相信季幕,所以如果是季幕自己说的话,不管什么他都可以相信。他是盲目的,陷入爱情后不可避免地迷失自我。
扯谎也罢,编故事也罢,他只在意季幕会说些什么,他甚至希望今天来公司的那个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然而铁证如山,顾远琛希望季幕可以坦诚对他,他现在只剩下这一点要求与尊严。
这就像是绞刑之前,受刑者自己抓住了绳子,问它到底能不能绞死自己。
顾远琛上前,握住了季幕的手,是暖的。这双手,他握住了无数遍,今时依旧觉得温暖。
“哥哥?”季幕满目的无辜,“你不高兴吗?”
顾远琛低头,指腹搓揉着他的手背:“季幕,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季幕的心急速地跳动了一下,他正视顾远琛的眼眸,一刻都没闪躲。然后,季幕戴上了一副笑脸面具:“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情瞒着你?”
而从他这句话出口起,顾远琛的心就凉了下来。唯有季幕的这句话,顾远琛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耳边依然是季幕的声音,他示弱道:“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了?”季幕想到了季家的事情,不禁心乱,他小声地试探,“是我父亲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抱歉,我今天太累了。”顾远琛的面色冷静,刻意支开了季幕,“我先去洗澡。”
“好!那我先、我先去准备晚饭。”季幕傻傻地不敢多说什么,脑袋几乎一片混乱,他忐忑不安地进了厨房。锅子里的牛肉色泽诱人,可季幕全然失去了煮面的心情。
他完全猜不透顾远琛知道了点什么,可就因为猜不透,所以他连谎言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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