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憬也在她身边坐下来,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有意安慰,可诸事在心中兜转一圈,出口时仍旧只有叹息。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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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韶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正经喊过妈了。除了不频繁地去墓园探望,倒是在梦里听到自己喊得更多。
梦里哀怨婉转的哭诉不绝于耳。他不堪忍受这样的夜夜悲涕,也只能哭着哀求。
别说了。妈,不要再说了。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熟悉疼痛透出骨缝,仿佛有千万根牛毛细针浅浅地戳刺。季韶很清楚,再过一会儿这浅浅的戳刺就会演变成深刻的酷刑,挣扎起身,靠在床头稍微缓了缓就摸出装B&R的药盒打开。
吃药时才发现,小盒子里只剩两粒了。
这是最后的两粒。可距离他找许松延拿药才刚过去了一周。
季韶找出手机,头疼地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得不打给许松延。
如他料想的那样。许松延又一次大半夜接到电话,听完原因就开始上头,骂他骂得毫不留情,“你是不是找死?我给你的可是就算天天出门也能吃上半个月的量!怎么着最近你每天/朝九晚五地开万人大讲座啊?”
“你的舒缓剂呢!”
“……啊。”
季韶怔了一下,像是刚想起有这么个东西,遗忘的理由听起来毫无诚意,“我落在茶庄了。”
“……”
许松延被他气得血压飙升,“你要真不想活了就跟我说。干脆我就给你静脉注射一个月的药量,保你立刻没得干干净净。”
“我真不是故意吃这么快的。”
季韶反而听得忍不住想笑。接收到来自好友的暴躁担心后,立刻老实交代,“是这么回事……”
这次他的理由像样了些。近些天B&R消耗量前所未有的快,是因为江廖音在眼前晃得太频繁了。为了不受他信息素的影响,就忍不住一直嗑药。
即使江廖音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在药物作用下被抑制了很多,对他而言影响依旧很明显。不吃药就见面他也试过一次。可表面上坐得端正,其实腿都已经软了,没能扛过半个小时就妥协去摸药盒。
季韶想象过,在两个人都没有用B&R的情况下,信息素相遇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可能一见面就要给他跪下了吧。
“说到江廖音。”
许松延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有一个危险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韶:“不要讲。”
“……哦。”
就知道他不想听。许松延稍作尝试就放弃了,顺溜地把话题转回原本的轨迹,“你这样下去不行,最近别再见江廖音了。”
“再不济你在屋里把门一关谢绝见客,他还能爬窗户去找你不成?”
“……”
这么几天适应下来,撇开信息素影响不谈,季韶其实还挺喜欢见他的。
如果以后都不能再听他讲故事,退休生活估计会有点无聊。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得遵许教授嘱,“我知道了。”
“我再做些舒缓剂和小剂量的B&R让人送到济园去。”
说到正经事,许松延语气严肃起来,“季韶你现在这样不行。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戒药的事必须得尽早。”
“我的实验室里从来没有经手过像你服药时间这么长的对象。就连以前军队里的Alpha也大多都是服完三年兵役就结束的,很少有人长期用药。你再这么样拖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季韶却没怎么听进心里去。他这会儿在想另一件事。
既然以后都听不到故事了……
不如自己亲自去看?
他现在空闲时间这么多,完全可以像江廖音那样,去旅行。独自行走在陌生的城市里,看看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是什么模样。
顺便还可以避开江廖音的信息素影响。季韶觉得这样安排很合理,“年轻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不到面,兴致过了也就忘了。”
“但是我出去玩,也还是需要B&R随身带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许松延说,“我看你就是找死。”
“你不给我也会走的。”
季韶被脑中逐渐成形的旅行计划振奋,甚至不惜开始耍赖,“要是你不帮我,我死以后遗体就不捐给你实验室当标本了!”
“……”
许松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原本只是句无奈的吐槽。季韶听见却突然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一句,“我就不能任性一次吗?”
这回相似的沉默传递到了许松延身上。
他斟酌片刻,才开口认真地问,“季韶,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戒药?”
季韶没有回答他。
其实他心里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人生承诺,之后就没有切实的目标,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剩下的人生是长是短,对他而言其实都不大所谓,好像随时都可以结束了。
那为什么还要痛苦地戒药呢?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就算有一天嗑药嗑到心脏骤停,也死得很轻松。比起饱受折磨地戒药,不是要舒服多了么。
但这种答案过于消极,当小说写出来的话说不定都会因为传播不良价值观而过不了审。他从没想要跟谁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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