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一口撸了最后一个串，忽地扭头朝他看过来。
何修立刻收回视线，垂眸拿起串小咬一口。
“你不爱吃啊？”叶斯问。
何修摇头，“爱吃。”
“看你很勉强的样子，不吃就还我。”
叶斯手摊过来了，何修却没吭声，低头一口接一口，迅速消灭起来。
一边吃一边想着刚才摊在眼前的那截掌心。
掌心也好白。
叶斯乐了几声，“好多年不见了啊，你还记得我叫啥吧？”
何修咀嚼的动作放慢，全咽下去后才“嗯”了一声。
“叶斯。”
“对喽。”叶斯笑得弯起眼，扯了几句以前的同学和事。其实那些名字何修早都忘光了，但还是轻轻点着头应和，等他说完，何修终于问道：“你来北京玩？”
他在内心鄙视了自己，明明已经看到朋友圈，还明知故问。
但叶斯却一笑，给出让他意外的答案。
“来看病。”
何修心里一沉，转头看着他，“谁看病？”
“我啊。”叶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就有个小手术，拖了好多年……其实已经可做可不做了，但不是说北京大夫厉害么，就来问问意见好了，看这边大夫让不让我做。”
他笑得轻松，说话还像以前那样不着调。但何修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沉默地转回头。
叶斯摸摸鼻子，“你在这附近实习啊？”
何修摇头，“学校在附近，我刚考完期末。”
“在学校还穿……哦--”叶斯想起来了，拖长语调说：“T大五道口金融学院是吧，搞金融的，日常着装就是精英范。”
何修掏出手机，“我对这片很熟，你医院在哪？我推荐住处给你。”
叶斯摆手，“我有住的地方，在朝阳呢，只是来这边和朋友吃个饭。”
“朝阳哪里？”何修语气平静地胡扯，“我暑期实习就在朝阳，如果近，可以再和你约饭。”
叶斯一听愣了，而后笑问：“你还真愿意约我啊，不是跟我客套客套？”
“为什么不愿意？”何修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
“没。”叶斯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下，“高中时也没说几句话，我以为你不愿意搭理我呢，而且你--”他目光落入何修眸中，微顿，转而又无所谓地说：“现在咱这差距不是更大了嘛。”
何修点头，“确实。”
叶斯一愣，他又紧接着严肃道：“我记得以前我们差不多高，你这几年没再长个儿么？”
叶斯卡壳了好几秒，笑骂了一声“操”，使劲捶他一把，站直说：“老子刚没好好站。”
何修也笑，低头快速扫了一眼衬衫上的褶子，是叶斯刚才捶他捶出来的。
他没有抻平那些褶子，只是又问一遍：“所以你住在朝阳哪里？”
“安贞那边，你近吗？”
何修点头，“好巧，特别近，到时候联系你。”
“好嘞。”
叶斯的朋友跑出来抓人，叶斯跟着走了，走两步又扭回头，朝何修摆手，“那有机会下次见啊学神！”
狭窄的一条街，他站在路的尽头，背后是黄昏落日，背光，却熠熠生辉。
叶斯说的是“有机会”。
但何修点头却很笃定，“下次见。”
等人走了，何修看了一会儿手机地图，锁定了一家医院。
安贞医院，全国心血管疾病最权威的医院之一。
他心莫名地沉了下去，点开叶斯的对话框，想多问几句，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晚上和校友学长的见面很顺利，对方甚至主动向何修offer了一个珍贵的暑期实习机会，项目在香港。
隔两天，叶斯的对话框亮了。
【叶斯：惊！这边的大夫竟然说可以帮我做手术！】
何修不敢深想这句看似轻松的话语背后的含义，克制地回复：【有人陪你吗？】
【叶斯：我爸陪。】
【何修：要多久？】
【叶斯：手术给我插队了，很快就能做，但术后有一个多月疗养期。我打算找个护工。】
何修立刻回复：【我假期留京，没事做，可以和护工一起陪你。】
【叶斯：你不是说要实习吗？】
何修想了想：【投行实习很闲，早晚打个卡就行。】
【叶斯：这么好啊，我还以为你们这行很忙呢。可惜，我不在朝阳。】
【何修：？】
【叶斯：这医院床位抢手，只管手术，术后指标ok了就要转去海淀的下级医院疗养。】
【何修：那正好，我们项目组要去客户公司入驻两个月，客户公司就在海淀。】
【叶斯：我去！巧得要死了！】
何修婉拒了香港的投行实习，在安贞医院对面的小快捷宾馆住下了。
他没多联络叶斯，只是问清楚了叶斯的手术日，提前一天起个大早，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鞋袜，在楼下便利店买一小瓶洗发水，揣在兜里，去拜了雍和宫。
那瓶普普通通的洗发水见证过他在蒲团上的跪拜，听过他的祈祷，沾染过雍和宫的香火。
然后他把洗发水放在住院部家属送物资的护士车上，写了叶斯的床号，留了自己的名字。
刚回宾馆，叶斯的信息就进来了。
【叶斯：这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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