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要把我也搞激动了。”肖浪静笑说：“澜澜汉语说得不好，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不能吧。”赵文瑛问：“你和老谢在家里不说汉语吗？”
“也说，说得少。”肖浪静把声音放低了些，“这个暑假景明在伦敦有工作，只有我和澜澜在温彻斯特。只有我俩的时候他就让我多和他说中文，但也挺费劲，起步太晚了。这不，听说你们要来，这两天我看他一个人紧急练中文呢。”
赵文瑛更激动了：“好可爱，好乖！”
窦晟感觉他妈好像有病，不由自主地多保持了半米距离。
“那老谢不在家在哪儿啊？”赵文瑛又问。
“我们前两年在伦敦买了套公寓，但房子还在温彻斯特。澜澜在温彻斯特公学嘛，大多数时间还是住那边，偶尔会来伦敦住。”
窦晟暂时松开拉杆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搜了一下“温彻斯特公学”，一边看一边对着镜头介绍：“温彻斯特公学，英国九大公学之一，顶级英国中学……还可以啊朋友们，和我学校水平差不多啊。牛剑入学率35%……嗯……好吧那其实还是略胜……”
算了。
他说不下去了，莫名有点郁闷，直接把视频关了，觉得这种校园科普非常无聊。
窦晟继续百无聊赖地在页面上点来点去，一不小心，点开了校交响乐团网站。
前面是大段大段对这所公学交响乐队的赞美和准入资格介绍，他漫不经心地往下拉，直到成员列表映入眼帘。
第一个名字出现得猝不及防。
【Concertmaster/ Principal First Violinist: Lan" Aron" Xie】
乐团首席/小提琴首席：谢澜。
窦晟指尖停顿了几秒。
照片还没刷新出来，他继续往下拉。
交响乐团除了谢澜之外还有两名副首席，紧接着是浩浩荡荡的第一小提琴列队，然后是第二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长笛……
列表长得超乎想象，一张张照片陆续加载出来，他刷到底，又跳回最顶端。
谢澜的照片刷出来了。
独一无二的东方面孔，安静地出现在所有人之上。
黑西装，白色衬衫和领结，小提琴架在肩上。少年五官深刻而柔和，目光沉静，淡淡垂在琴弦之上。
可惜他没有直视镜头，让人无从捕捉那双眼眸。
“嗨。”
一个低低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质感有点冷，有些疏离，但似乎又在散发友好。
窦晟一个激灵，一下子抬起头。
照片上的人站在他面前————但这次直视“镜头”了。
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抬头太快吓了一跳，盯他盯得稍微久了一会儿。
他们就这样默不出声地对视了几秒。
谢澜再一次开口：“你好，我是谢澜。”
“你好！你好，嗨。”窦晟总算是回过神，把手机揣进兜里，“你好我叫窦晟，怎么称呼你？”
"……"
黑眸中浮现一丝困惑，有些不确定似的，嘴唇轻动，似乎无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又说：“谢，澜。我的称呼是谢、澜。波澜的澜。”
赵文瑛啪一巴掌抽在窦晟后背上，“你脑残啊，人家都说了你还明知故问，是不是在这搞母语霸凌？老娘打死你！”
窦晟： “我没……”
谢澜：“八零……？什么意思？”
“澜澜~~”赵文瑛一下子转向谢澜，笑靥如花，张开双臂就是一个拥抱，“大帅哥！好帅！来干妈抱抱！“
窦晟发现他妈特没意思，胳膊要碰到谢澜的那一瞬间就放轻了动作，熊抱最后变成一个环绕式爱抚，就连分贝都降了不少。
原来她知道该怎么温柔啊。
不过也行吧，眼前这人确实不太适合被大大咧咧地对待。
谢澜略显局促，等赵文瑛松开手才开口：“赵阿姨好，很高兴见到您。”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好乖啊澜澜。”赵文瑛一脸陶醉，很自来熟地搂过谢澜就走，“阿姨给你带了好多中国特产……”
肖浪静在后边止不住地笑，回头拍了拍窦晟的手背，“快去跟她们上车，姨帮你放箱子。”
“不用，小箱子不沉。”窦晟连忙说，单手握着横把，把拉杆箱提起来放进后备箱。
谢澜上车前回了下头，似乎想帮忙，于是窦晟又摆手，“你上你的。”
离得有点远，他只看到谢澜嘴唇轻轻动了下，似乎说了句“thanks”，顿了顿又改成“谢谢”。
是挺可爱的。窦晟在心里琢磨着，和照片上不太一样，一打眼挺高冷，但还是很友好的，挺内向，有种社交笨拙感，和他说话时得注意点分寸。
肖浪静开车，赵文瑛坐在副驾，两个小孩坐后排。
窦晟左右窗轮换着看风景，在转头时无意识地看了谢澜很多眼。
期间谢澜低头打字，他也偷偷瞥了一眼————是个群，似乎有不少人艾特谢澜，谢澜回得很简短，而后底下又迅速刷出一片回复和表情包。
还挺热闹。
谢澜放下手机，窦晟立刻转头看向窗外。
正酝酿着怎么开启一段通俗易懂的中文对话，他忽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诶”。
窦晟立即转过头：“嗯？叫我吗？”
谢澜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是哪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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