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然在风里面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风给吹走了。
她搓了搓有点麻木的脸颊,关掉了船外机,拉起拴着救生筏的绳子,让对方一点点靠过来。
她撩开挂在门上的门帘,钻了进去。
救生筏里面比外面暖和好多,一进来,她就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脱下手套,端起茶杯,喝一口顾雪之前在夹里面泡的红枣枸糖水,暖一下胃。
洛正接了第二班,顾未然忙扔了一件厚外套给他:“外面冷,把外套穿上。”
洛正比划了个OK的手势,灵活地钻了出去。
顾雪在刚才那阵摇晃中,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地毯上摆着枕头和薄毯子,顾雪身边还挤着老大,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大女儿坐在自己的身边。
她从温暖的被窝里面坐起来:“外面怎么样了?”
说着话,她还伸出手去摸了摸顾未然的手,她被那种冰冷的触感惊了一下,然后迅速清醒了过来,心疼地抓着女儿的手,轻轻揉搓起来:“手怎么这么冷,外便风是不是太大了?”
顾未然笑了笑,任由母亲搓着自己的手掌:“是有点,不过我现在不是进来了吗。”
救生筏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剩下顾未然手里面那杯散发着甜香味的糖水杯子里面升腾起一阵烟雾。
狗子们还在睡觉,老大却趴了起来,将脑袋凑到顾未然面前来,放在她冷冰冰的大腿上。
温暖的温度从厚重的皮毛下传递过来,将有点僵硬的身躯迅速温暖。
顾未然一口气将杯子里面的糖水喝完,被迫接受母亲将自己塞进被子里面,她靠着那柔软的枕头,没觉得想睡觉,头脑反而很清醒。
顾书然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周围黑乎乎的,冲锋舟的棚顶固定着两支手电筒,勉强照亮了一片雨幕,洛正正坐在船外机边上,背影看着有点萧索。
冷风呼啦啦地往掀开的缝隙里面钻,顾书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手臂上的温度飞快地流逝,一阵发冷。
她很快就收回手。
她低头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表,短短的时针指向5。
现在才下午五点,天色已经快道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这样的情况,让顾未然恍惚回想起A市从前的冬天。
“按照现在这个前进的速度,距离咱们抵达游艇俱乐部,至少还要五个小时。”
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在空气里面,顾书然扭过头去看,就看见自家姐姐靠在枕头上,伸出一只手,在给蹲在鸟笼子里面的鸽子喂食。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点漫不经心,眼神也都没放在面前的鸽子上面。
“希望我们抵达的时候,他们还在。”
他们指的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裹上厚外套,轮了三次班,一家人磕磕绊绊,摸黑开船。
救生筏终究不是床,即便下面又垫上了一层垫子,但那种漂在水面上的感觉依旧非常强烈,挥之不去。
顾未然的睡眠就断断续续的。
她很习惯这种睡眠的方式,毕竟上辈子她独自求生,没有什么能够安安心心躺在床上,睡一整晚的机会。
她掀开被子,将温暖的被窝留给妹妹,穿上鞋子,钻出了救生筏。
天地茫茫,仿佛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周的黑暗浓郁的简直化不开,洛正还坐在穿头,遥遥望着看不清的地方。
顾未然将手电筒的光亮调整了一下,好让它们能够将更远的地方照亮。
洛正扭过头,就看见大女儿的身影,他迅速露出一个笑容:“然然怎么出来了?离得不算远了,爸爸一个人也能搞定的。”
顾未然翻出地图,试图找到可以与之对应的标志物,但手电的光芒晃了一圈,也没能看见什么东西。
四周围都是光秃秃的。
“十分钟之前刚刚路过了一个指示牌,现在离游艇俱乐部大概也就只有二十分钟的距离了。”
洛正伸出大手,在地图的某个位置点了一下:“大概在这吧。”
顾未然挑了挑眉毛:“比我预计的前进速度要快一点。”
黑暗如影随形,跟随在两人的身边。
有些时候,未知会带来恐惧,顾未然望着周围黑乎乎的一片,挠了挠脸,憋出一句:“真暗,希望明天天气能好点。”
雨声哗啦啦的,简直要将这句话给盖过去。
洛正拨了下船外机的方向,淡定道:“我猜明天还下雨。”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都很安静,没有再说什么。
又往前开了大概十分钟,在手电光的照射之下,隐隐有一座建筑的轮廓显现出来。
那是游艇俱乐部!
夜晚实在是太黑了,很多事情都没法做好,顾未然还没决定要不要现在就靠岸登陆,上到上面去。
她正准备扭过头和父亲商量一下的时候,那三层的建筑里面忽然亮起了好几束灯光。
短短长长短短,灯光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对面的人正在向他们这里发出求救信号。
十五分钟之后,一家人将冲锋舟栓在了岸边的木桩上面,一家人全副武装地下了船。
狗子们睡了几乎一路,精神抖擞地站在地面上。
让顾未然感到比较惊讶的是,这里的土地比别的地方更高一些,因此还留下一小块尚未被水侵蚀的真正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