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患难见真情,布置个危险处境,让你的狼犬在那家和你之间做出选择不就可以了吗?”
她说完便转过头,抬脚欲走,明月在这时却勾了勾嘴角,“所言甚是,我也是如此想的……”
庭筠直觉不对,下一瞬明月便直接后仰,毫不犹豫向湖中坠去。
就这样低级的栽赃?庭筠还来不及进行后一步的思考,左臂上猛然刺痛,不知何处射来的暗器深深扎进,似是毒针一般的东西。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麻痹,眼前天旋地转,不受控地也往后方仰去,很快,响起的两道巨大落水声充斥耳廓,寒冷刺骨的湖水蜂拥而至。
在她初入这冰寒湖水,被它极低的温度刺激的脑中乍然清晰的一瞬,湖面再次响起了水声,而后有道有如天际坠月的白衣身影往这边急促游来。
温屿安……
庭筠并非不识水性,但她现下中了毒,根本使不上力气,甚至在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不断下坠。
求生的强烈欲使她全力地抬起未受伤的右臂,朝着前方伸出了手。
就在那片月色就要与她的手交叠之时,他却忽的如一尾灵活的银鲤,刹那间从指尖溜走,游向了另一处地方。
越下越深的湖水,仿佛是在她周身聚集越来越来刺骨的冰锥,毫不留情地要将她托至深渊。
那抹月光终究从眼前全数消失,只剩湖水狰狞的昏眩光晕。
月光终究只是寒夜中的一片映射,它不是炙热的太阳,甚至连微的温暖也吝啬给予。
庭筠已至极限,憋气缺氧失温恐惧,层层笼罩如不透风的网,但她尚有理智的大脑觉不允许步步逼近的死亡威胁,被打压到极致而产生的巨大的爆发,庭筠右身像是无视了那毒素的攻击,手弯向腰间,拔出了小巧的匕首,径直扎进自己的侧腹。
用了巧劲,只伤了皮肉。疼痛迅速蔓延,击溃昏沉的精神,她随即又在左臂划了一道,使毒血扩散之处被寒水盘旋,随后汇集周身所有力量,奋力往上游去,只知不停地不停地往上,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一个散力,便再次沉下湖去。
月光携着荷莲,已是破出了湖面,迅速往岸边延伸而去。
庭筠冷眼瞧着,曾有一瞬的那些些微钝痛与失望,早已经随着血液的流失一同葬身湖底。
她猛然冲向最上层的清澈,一瞬突破后,她终于从湖面冒出了头,立刻将匕首扎入没在水中的回廊的木桩,紧紧攥住匕首,让身体保持浮出水面,以得片刻喘息和恢复体力。
温屿安已将明月放在岸边,侧身欲走时被明月紧紧拉住衣袖,凄美脆弱,让人好生怜爱。
庭筠淡淡掠过一眼,现下大致理解,她对她说的那一番奇怪暗喻到底是在指什么了。
庭筠并未停留太久,便迅速往岸边而去,待终于抚到石块时,她一手将匕首刺进泥土,一手握着石头,齐力将自己沉重的躯壳拽上了岸。
再抬眼时,温屿安已到了她眼前,他眸中复杂难辨,目光从她受伤之处一一扫过,随后蹲下身来,握住了她的左臂:
“会疼,忍着些。”
话音刚落,他的手掌心传递上内力,与他整个人截然不符的霸道,瞬间逼出了那枚毒针,叮一声落在石上,又滚落泥泞的雪中,染处一条红痕。
庭筠死死咬住了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温屿安托住手臂的五指握的紧了些,他说,“抱歉。”
语气轻而温,却似有万斤重。
他没有为刚才的事做任何辩解、他即使知道会水性的庭筠无法自救定然是遇上了困难,也依旧坚持先去救明月。
庭筠之于他,不过是后之又后的选择。
庭筠抽出了自己手臂,站起身来:“不必,你所作所为乃情理之中,我不会为此发作什么。
不过,将我置于此险境之人,我也绝对不会放过。”
温屿安却是在听到前半句时就蹙起了眉,他攥紧了已然空荡荡的掌心,任由额上发上的水不间断地滴着,两人身下,汇下的湖水将脚下原本有些白雪的地面侵蚀成了一摊泥泞。
再恢复不到从前模样。
庭筠瞧了明月一眼,纵然她如今也是一样的狼狈,但是嘴角眼角却泛着上扬的弧度,无声地张了张口:
——是我赢了。
庭筠心中暗嗤,原是为了……这只狼犬,竟自乱阵脚。自曝了这样多,仅是为了向她宣示主权。
看来,是得去好好地查查你们这对“未婚恋人”了。
庭筠起身就准备去个开阔地方喊人过来带走她,毕竟她现在急需要侍卫的护送和太医的医术。
温屿安还欲开口说什么,却被庭筠先一步打断:“温公子,你的未婚妻还在身后。”
——别再来烦她了,她已经很在忍耐自己的情绪了。
正忍着周身的不适转身时,却迎面见到灰白之中,一抹蓝色飘飘荡荡而来,飞到她身前,乖巧停留在指上。
蓝楹蝶。
紧接着,紫苏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似是跟随这小家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