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第一次对‘天意弄人’这个词有了点实感。”
庭筠垂下了眼,其实哪儿有什么“天意”,不过是“主角光环”罢了。
是她天真了。
“后续都处理妥当了吗?”庭筠面上不显,冷静问道。
“嗯。官府那边都应对好了,我们乔装过,呈现出的是遭流寇和山匪杀人劫财,庄子里头我们也筛过了,有用的东西都带回来了。”何鸢说着便严肃起来:
“前朝余孽竟集结了如此大的势力,仅仅是庄子中搜出的未销毁的密函,就从中联系到之前我们查的那些案件,九成都是他们在从中作祟,朝中官员也多有牵扯……到底是谁在领导他们?又隐匿在何处……”
何鸢想的入神,江南西抚着她的发,凑近嘀咕着安慰什么,最后何鸢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拿起了茶杯,一口灌下,他才移开目光,有些晦涩地看了庭筠一眼。
庭筠不动声色地避开。
看来江南西不像何鸢那么好糊弄,他肯定是猜出庭筠知道什么,却没有向他们坦白。
庭筠并没有告诉他们,要找的幕后之人,就是雍州刺史之女明月。
她原先也只是起疑,便从雍州那边入手,倒是查出些让人惊讶的东西——和前朝李氏有关,但庭筠怕打草惊蛇就先按耐住了。
联想到阮娘被毒杀那件事,和赵灿联手为她提供便捷的,便是明月。虽看上去只是简单的利益交换——为巩固两人在宫中的地位形成的结盟,但仅凭这些绝对是不牢固的:
赵灿想做的是皇后,之后再成为太后,那么她就绝不容许谢商成为天子,而明月便处在了她敌对一方,这一点她们两人不会不明白,那么她们为什么还是联手了?
——说明她们自始至终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起码赵灿这么认为。
而明月就更聪明了些,把自己伪装成赵氏一党,假意替她在谢商身边做间谍,实际上,赵灿才是那个被利用的人。
所以想要抓住明月的把柄,就要从赵灿那边找到突破口。
赵氏倒台,而明月却没有派人来灭口反而还多有照拂,确保赵灿还活着。那么,必然是赵灿那里还有什么筹码是她所需要的,简单来说,就是还有价值。
庭筠猜测,多半是赵家那些驻兵、布防的图册一类,而只有至亲才知道置放地点。
她一直派人盯着那边,果然,在赵氏一事渐渐冷却,没有多少人再关注的时候,她们终于忍不住动手了,计划将赵灿带出皇宫。
他们也同时行发起了行动。
但到底是棋差一招。
——原著力量的抵御和修正。
但庭筠并不想认输。
一个人带来的改变你能修正,那千人百人呢?万万人呢?
你能永远修正吗?你便是能控制一切的主宰吗?
庭筠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声音有些冷:
“没关系,往好了想,我们发现了另一方势力不是吗?总比到时候吃了大亏才知道要好。”
虽这么说,但其实大家都隐有所觉,后者明显比前者更深不可测。
这次的所获的信息结合庭筠之前的调查,曾以为是最大的主谋的雍州刺史反而都不算什么大角色了,倒是没想到,他从属的那一方,所有人竟然都死心塌地以明月为首。
她雍州刺史之女的身份是假的,但真实的,庭筠猜测大概和皇室脱不了关系——血统至上的封建王朝,只有这个才能凝聚和统领一群苦心积虑、做着复国美梦的“拥护者”。
立场不同、视角也不同,庭筠对他们这种“信念”不置可否,但他们为着所谓“光复”前朝,却毫无愧怍地设计自己曾经国家的疆土和臣民,请恕她无法苟同。
“这事儿暂时就先这样。”庭筠结束了话题。
“紫苏,你去请凝安殿那边的人进来。”
江南西知道了她还是不愿说出来全部的真相,但也不好直接点出来,免得让何鸢再操一份心,就低头剥了一颗茶叶蛋,把蛋白给了何鸢。
何鸢奇怪道:“你喜欢吃蛋黄?”
然后似乎是觉得自己确实对他的喜好多有疏忽,便转瞬也剥了蛋,颇为肉疼地把蛋黄放到了他小碟里。
“……”江南西语塞。
庭筠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以前用在其他女孩身上那套,在何鸢这里频频翻车,大概也是一物降一物。
选择不告诉他们,也是因为怕他们遭受剧情牵连,明月是主角,关于她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时,紫苏带着凝安殿的内应进来,一番细说下,便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今日明月说是袭承雍州的习俗,年前准备了很多福袋,里头东西不一,有银两也有首饰之类的,图个热闹。后宫中抽到的宫,里头的侍女太监,凭身份牌都可以去她殿里头领。
中途明月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走时面色有些骇人,只她留了两三人替她继续完成活动。
被抽到的几个宫里,就有凝安殿。虽说是皇帝仁慈还准赵灿住在里头,但那里差不多搬空了,早就和冷宫无异,伺候的侍女太监也就那几个,乐得有理由在外头多留一会儿,便没人还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