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筠将腰间的抛了出去,被江南西一把接住。
“剩下的人,要是信得过我们的,便随我与何副将一同走,但我保证不了能护全你们每个人;信不过我们的,便自行去避难,之后如何就全凭自己了。”
她的安排让众人心中稍稍一定,时间不等人,大家迅速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江南西回到何鸢与庭筠身边,低声道:“我确定一下你们的去向,是那处修建的暗室吧?”
庭筠点点头。
之前是为了方便和柳韵还有张之川等人秘密会面用的,现在倒是派上了关键用场。
江南西望向何鸢,正撞上她同样抬起的眼,他挤了一个僵硬的笑,伸手,珍重地掀起了殷红的盖头。在看见她寸寸显露的脸后,目光颤着,然后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时一个异常短暂的拥抱。
他们很快分开,江南西摩挲着她的颈,一向不着调的语气满是诚挚:“等回来,给你补个更大更好的婚礼。”
在他这里,掀了盖头,就是夫妻,
没有生离,唯有死别。
一寸、一步、一丈,他们的距离渐渐变大,何鸢别过眼,立刻收起情绪,喊道:
“江府众人,一半随我和公主,一半随你们公子,快!”
片刻之后,两拨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徙而去。
何鸢来到那名拼死赶来报信的侍卫前,抚下他还未瞑目的双眼,然后捡起他染血的配剑,几下迅速割掉嫁衣碍事的长摆和大袖。
重工奢华的布料碎在冰冷的宫道旁,同样七零八落散在红绸檀箱上的,是繁复贵重的头饰。
何鸢孑然一身,扔下了所有东西,除了那个略显丑陋的却扇,被她不伦不类地塞入衣襟中。
她提剑走到前头,冷声道:
“走!”
庭筠压下那股恐慌,尽量理智地分析着:“设有鹤唳蛟烟的瞭望台,宫□□有四处,刚才那个方向,大概率是东宫那边,所以我们避开附近,从西面绕行……”
可有一点,那些叛贼到底是如何从内部开始爆发的?
东面点了唳炮,说明最先攻占的就是那里,而且是到了那边无法抵挡的地步才会发出信号……
可是不对啊,纵使有内鬼接应,那么多的兵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屯积?!
轩门已经沦陷,其他出口大概率也一样遭受到了从外部而来的攻击,可是又有一处不对了!明月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武装力量!
还是说……之前带着她的残余势力逃脱的,就是这次的主力?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庭筠的脑中飞快运转着,大幅度的快速奔跑使她有点喘不上气,她紧咬着牙关,太阳穴边一阵阵的刺痛。
未知而被动的危机,像是来势汹汹的恶疾。
廿五日,皇帝和太子离开守卫森严的皇宫,去往天坛参拜,近乎一半的禁军都跟去了陵山,此时进攻,夺下皇城比任何时候都要容易。
廿五日,江家嫡次子大婚,朝中众多大臣定会收邀前往江府,此时下手,诛杀爻国肱骨比任何时候都要容易。
廿五日,天子太子同入天坛、嘉懿公主送嫁,均不配有兵器,此时刺杀,让皇室血脉自此断绝比任何时候都要容易。
好,好……
先前按兵不动以退为进,而后掐准时机里应外合,当真是好算计!
所有人紧沿着高墙里道,由最前面的何鸢探查后发现前方没有危险后才会继续行进,一路上,有是隔着墙或殿宇,能听到远远又近近的喊杀声、惨叫声……
何鸢握紧了手中的剑,眉间涌上肃杀之气:
“不掐灭他们藏身进出的通道,叛军只会源源不断地涌入进来!”
庭筠抓着略长的裙摆,逼迫自己在混乱中拨清那个最重要的思路——
想起来,庭筠,有什么可能被你忽略掉的东西,快想起来!
突然间,电光火石,庭筠想起了紫苏曾顺嘴提过一句的话,她说:
“看来太子殿下是真心想让明月当太子妃了,东宫一旁的副殿叫了一大帮子人重新修缮翻新,那明月还亲自选人设计布局和装饰呢,看样子要动工很久。”
——对!就是这里!
庭筠一把抓住何鸢的手腕,抬起的一双眼仿若狱火灼灼:“东宫副殿,明月的住处,通道就在那里!”
“用炸药,把那里毁了,让他们通通去死!”
她没有说做出这个判断的理由,也没有说有几成把握就在那里,可何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她回握住她冰凉的掌心:
“好,我知道了。”
他们现下已到了最近的一处岔口,不用探查也知道这处必定有叛军,只是数量多少的问题。
“一堆人太引人注意了,而且我们势单力薄,必须先从那群人手里拿到武器。”
何鸢看向庭筠身后:“哑女,我们一些人护着你,从花园那处假山后绕过去,你不要怕,只管下毒就好。”
本来今日是想趁着婚礼带哑女去宫外玩儿的,所以她背上了出门就会带的斜挎包,里头有很多她的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