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花草纷繁,身旁的一棵矮树上,缠绕着几株奇异的藤蔓,枝叶新绿,开出的话花像一盏盏灯笼,泛着淡淡的蓝光。
她好奇想瞧瞧,便伸出了手就要去触碰它的花朵,就在堪堪碰到花瓣边缘时,一股大力猛的将她推开,随后一道人影同她一起摔倒在草坪上。
下坠的视线里,那朵原本漂亮无害的花儿张开了垂拢的瓣尖,露出中心长满利齿的花蕊,随后藤蔓上所有都宛如张开血盆大口,伸出了长舌状的不明物体,粘液滴滴答答地,像猛兽的诞水。
林雪竹瞪大了眼,像是被眼前这一幕吓愣了,随后不自觉地抓住了身旁之人的胳膊,颤着声音道:
“多……多谢姑娘,若刚才不是你……”
这位和她一样装扮的女子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罢了,幸好来的还算及时。”
她搀着她起来,拍了拍袖口衣摆,问道:“这东西叫伪灯藤,别看她外表纯洁无辜,最喜欢以这幅样子吸引动物,然后捕杀它们,一旦被咬住,那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都不知道的吗?进来前没人和你说过?”
林雪竹摇头,“不知道,这次真多亏姐姐了。”
怎么可能,她当然知道。
但要是不自己先迈出那一步,怎么给她机会接近自己,这不,一来就套上话了。
也是看她跟了自己一路,还在默默观察不出手,便懒得再耗费时间,直接给她创造了条件,演戏嘛,谁不会。
“啊…看你是临出发了才过来的,是不是没做足准备呀?而且瞧你面生的很……羽鹤一族应该没有我不认识的才对……”她托着下巴做思索状:“你出身何处?”
“家父林源清,为汕溪谷灵脉一支。”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我叫林雪竹,为家中独女,排行十一。”
果然,此话一出,她面色沉了沉,嘴角却仍是笑的,“我叫兰芷。”
随即又奇怪道:“唉?等等,林家有女儿吗,我倒从未听说过……啊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不,不要紧的,因我自幼体弱,所以一直在谷中将养,从来没出去过,你们不认得我是自然的。”
林雪竹像是有些无措:“就像姐姐说的,我确实……是临时被送来的,所以功课做的不全,之后还要拜托姐姐多多照顾。”
“行啊,小事,左右我也没别的伴儿。”兰芷一把挽起她的胳膊,“走,我们逛一圈回去,差不多就该开宴了。”
羽鹤一族,唯兰、林两家最盛,而林家因没有女儿,原本是没有参与的,而这下,兰芷大约是有了危机感。
毕竟,留下来的名额只有一个。
是的,临到了住所,她们才被通知,说沧溟负责相关事务的副督,只给了一个名额,其他人则一律遣返。
林雪竹觉得那位尊主约莫是打算把人通通都给踹走,但是被他的副督给阻止了,毕竟是有结盟意向的友族,多少总得卖个面子。
行,那就卖一个吧。
嘿,您猜怎么着?还真就是“一个”。
林雪竹想象那位尊主也许就是这样让手下的心情乍起急落,在他们以为是答应了的时候,后一秒就给出让人哑口无言的答案。
怪里怪气,她喜欢。
身旁兰芷说着什么,队伍缓缓朝宴席的宫殿行进,林雪竹收回了发散的思绪,朝兰芝露了一个老实腼腆的笑,以表示自己认真的倾听。
这时,她们已来到殿前台阶下,领队停了下来,抬手示意:
“噤声。”
所有人便都端静持重起来,待递交了手牌后,护卫放行,十余人行礼谢过,分两列步上长阶,向殿内走去。
落座后,陆陆续续便来了很多人物,越是后头来的地位越高,有些妖族还肆无忌惮地往她们这边瞧,有些姑娘沉不住气,却也不能发作,便借着想去方便的理由出去暂避一会儿。
不多时,击缶声起,殿中所有人都起了身,整理着装后,站至席位前,望向殿门处,等待着主位的到来。
直到一抹模糊身影现于门下,众人皆收回目光,恭敬垂首。殿内落针可闻,只有从最远处不断传递和临近的行礼动静,以及一声声的“参见尊主”。
林雪竹她们的席位在中部,她在第一排,临近走道的那一边,待余光瞥到下方已单跪下的身影和极近的脚步声后,她们这一片人齐齐拱手屈膝,便要行礼问安。
就在这下蹲的一瞬间,手腕上一阵灼热,兰芷送的银镯像注入了一股无形之力,麻木掉她的感知,脚腕处再狠狠一痛,她完全不受控地往前坠去,低呼一声,从席位的小矮台上滚落而下。
变故不过眨眼之间,“砰”地一声,她摔在空无一物的走道中,停在了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前。
脑袋晕晕的像炸开了花,她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送到手的助攻不要白不要。
虽然已经准备好了防御法器,到看样子对方并没有做出攻击,她便定了定心,故作有些迟缓地起身。
殿内无一人敢出声,空气都仿佛凝滞下来,低着头的她,只看到眼前一片绀玄色的衣摆,上面的暗纹被灯一照,像粼粼的清疏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