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这才上了马车,楚淮舟还在昏迷,由宫中的一个小太监照看着,时不时擦去他嘴角溢出的黑血,看着这样的儿子,楚父竟有那么一瞬间不敢靠近,他站在马车门口,在小太监看过来的时候,才走了进去。
马车缓缓朝着楚府行驶,楚父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靠近也不敢靠近。
楚淮舟无疑是出色的,这是比他还有出色的一个孩子,楚父也给予了希望,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运道不好。
马车是从楚府后门进入的,楚淮舟虽然搬出去了,他的院子还在,可是既然太元帝让他隐瞒消息,他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楚淮舟的情况,所以在随从准备把人抬下去的时候,楚父说道:“把他送回他的院子。”
随从一愣。
楚父已经下了马车,他在马车里已经观察到,楚淮舟已经不单单是吐血了,那血还有碎肉块,只看气色就知道他是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得连今晚都撑不过去:“找人私下送回他的院子,那边比较安静适合养身体。”
随从赶紧应了下来。
楚父微微垂眸,说道:“不要用家中的马车,去租一辆马车,明日也用租的马车接了院判去给他看诊,用什么药都从公中出,不要吝惜钱财。”
随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楚父是在乎儿子还是不在乎儿子了:“是。”
楚父不再多留,而是快步往府中走去,他直接吩咐人准备了热水,想要洗去身上沾染的血腥味。
楚淮舟在太医看来是在昏迷,意识却是清醒的,他能感觉好像有无数虫蚁在啃咬自己的内脏,疼的他控制不住的抽搐,也能感觉到他被抬出来换到了另一辆马车之中,马车再次开始晃动,到最后他还听到了自己书童的惊呼和小太监厉声的呵斥。
等他被放到屋中,一切才安静下来,小太监依旧守在他的身边,与其说是照顾他,不如说是看着他什么时候死,还要记录他的症状好让太医院的人推测到底是什么毒。
楚淮舟知道这里并不是楚家,而是自己母亲留下的院子,他甚至清楚的记得楚父在马车外面的话,说不上是疼痛还是失望,哪怕他从未期待过,在这样的时候也觉得可笑。
宫中注定是没有办法太平的,太元帝不仅让于公公查下毒之人,还动用了暗卫,暗卫不单单是查宫中,也要查楚淮舟这段时间的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好确定那毒不是在外面被下的。
楚淮舟浑浑噩噩的,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只能感觉到房间有人进进出出,他感觉到有人把脉,又给他开了药,没多久就有人把他扶起来,药往他嘴里灌,刚喝下没多久,楚淮舟再一次吐了出来。
太医叹了口气。
楚父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只是他穿着便服,直接问道:“今日可有起色?”
太医摇了摇头,说道:“脉搏越发的弱了,怕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太医院昨夜商量了一宿,可……不知道是什么毒,根本没办法。”
楚父沉默了许久说道:“我知道了。”
太医说道:“那药喝下去反而更受罪。”
楚父听懂了太医的意思,说道:“今日麻烦太医了。”
太医看向楚父,说道:“若是要报病请假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一把。”
楚父看向太医。
太医避开了楚父的视线。
楚父已知这话是太元帝让太医来说的,做戏就要做全套,自然是要让楚淮舟“因病”请假的,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因病去世,而太医过来也只是来看楚淮舟看病的:“麻烦您了。”
太医松了口气。
楚父看着躺在床上呼吸都变得微弱的儿子:“淮舟这病,是不是到郊外温泉庄子上养着比较好。”
太医也没想到楚父会这般,说是去养病,倒不如说免得他好友会来探病发现异常,直接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了,就算死了也可以隐瞒住消息,至于需要什么时候爆出死讯,自然是楚父说的算了,不过这也符合太元帝的想法:“这是自然。”
楚父说道:“我知道了,多谢太医。”
太医不敢担这声谢。
楚父让人送走了太医,说道:“给少爷收拾东西,送少爷到庄子上养病。”
楚淮舟的书童震惊地看向楚父,还要说话就被人堵了嘴。
楚父根本没有去看:“把知情得用的一并送去伺候。”
这次楚父过来,也带了不少健仆,一声命令自然有人去处理。
楚父看着儿子,说道:“淮舟,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怪父亲绝情,哪怕你还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我也愿意试一试,可是……死去的人,总是要给活下来的人让路的。”
楚淮舟能听见却动弹不得,心中只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