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不想出去,但韩嬷嬷却说是薛钰吩咐,非要带她出来。
她原以为薛钰早就出门了,这时无意间一抬眼,远远就看到他站在厅内,慕容景坐在一侧低头喝茶,她一时竟也没注意到他。
她没想到薛钰还在,当下生出一种意外的欢喜,一时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甩开韩嬷嬷扶着她的手,一路朝薛钰跑去。
及至近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嗓音带了丝撒娇的意味,透着浓浓的眷恋:“薛钰……”
薛钰怔了一下,低头抚摸着她的脑袋,想起她跑过来的姿势有些怪异,忍不住问道:“怎么,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
赵嘉宁闻言脸红得更厉害了,害羞道:“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么,还来问我……”
薛钰尚且没反应过来,一旁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嘉宁。”声音沉得厉害。
赵嘉宁身体立刻变得紧绷,一点一点僵硬地转过了身,果然见慕容景正坐在一侧的圈椅上……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没有发现!
慕容景面色不虞,阴沉地盯着她,只道:“嘉宁,过来。”
赵嘉宁咽了一口口水,回头看了薛钰一眼,眼底有眷恋,有不舍,可却没有过多犹豫,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回到了慕容景身边。
掌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薛钰缓缓攥紧了手,眼神黯了黯。
等赵嘉宁走到他身边站定,慕容景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眯起了眸子,目光锐利,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几日不见,嘉宁,你和仕钰的举止,倒是愈发亲昵了,怎么,你该不会是乐不思蜀了吧?”
赵嘉宁顿时心虚不已,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我……我只是……”
却始终“只是”个不出所以然来。
慕容景挑了眉:“哦?没有?那这么说来,都是他逼你这么待他的了?”
她正苦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慕容景既给她找了理由,她刚好顺杆而下:“是……是他逼我的……”
薛钰唇边泛上一抹苦涩笑意,又像是自嘲地笑。
却也没拆穿她,只道:“圣上要带回的人既然已经见到,那便请自便,我还有要紧事,就不恭送二位了。”
圣上……赵嘉宁始知,慕容景已经登基了。
薛钰说完转身欲走。
赵嘉宁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张了张嘴,却听一旁慕容景开口道:“等等。”
薛钰停下脚步,侧头问道:“圣上还有事?”
“仕钰。”慕容景起身上前两步,有些急切地道:“你……你有什么要紧事,这是要去哪儿?”
薛钰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回侯府,面见我父亲,怎么,圣上有什么吩咐?”
慕容景喉结滚动:“没有。只是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见你父亲?”
薛钰淡道:“我做了个梦,不知其意,想回去请教我父亲。既然圣上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你不必去了。你即便此刻前去,你父亲他……怕也是无法为你解梦了。”
薛钰皱眉,语调沉了沉:“你什么意思?”
慕容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喉头滚动:“仕钰,你父亲……殁了。”
像是骤然坠入了湖底,冰冷刺骨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混沌不清,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麻木地响起:“你说什么?”
慕容景神色微动,道:“就在今日,大约一个时辰前,北元余孽进宫欲行刺朕,永城侯舍身救驾,不幸中箭身亡,朕已经追封其为梁国公了。”
中箭身亡……竟与他的梦境意外吻合,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而慕容景的神情也不像是在作伪……
薛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下颌线绷得极紧,一抬头,双目早已泛上血色,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收紧。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声音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他不是猜不到,他只是不愿相信:“不,我不信,我父亲是不败的战神,他戎马半生,那么多场硬仗他都闯过来了,他怎么会死!慕容景,你骗我,你怎么敢拿这种事来骗我!”
慕容景眼见他这副样子,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仕钰,这件事你迟早都要面对……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他停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坠,递给他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你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那是一枚和田青玉圆雕玉坠,上刻一个“钰”字,周身环绕雕刻着盘长纹,寓意福泽绵长,岁岁相见。
慕容景道:“这枚玉坠,我听闻是你父亲为你特地打制,并于佛龛前供奉,有僧人曾言,若他能常年佩戴此玉坠,便能保佑你得神佛庇佑。自此他终年佩戴这枚玉坠,从不离身,他说过,除非身死,否则决不取下……倒也是奇了,入殓时绶带偏生断了,那枚玉坠就掉了下来……”
“我想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应该留给你做个念想,因此就带在身上,想着亲手交给你。”
薛钰颤抖着手,从慕容景手上接过那枚玉坠。
慕容景道:“除非身死,否则绝不离身……仕钰,如今玉坠已经离身,你难道还不肯相信么,你父亲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