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去干什么?”
“喝柠檬水。”
等到两个人都带着帽子和口罩藏在Cheese Cake Factory(芝士蛋糕工坊,欧美国家连锁家常菜,类似于国内的真功夫)时,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陆闲比对面座位里的人要稍微平静几分,他淡定地翻过一页菜单,但是伸手去拿那杯冰水的动作摸空了两次。
楚辞盈比他更加凌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在吃完午饭后又跑出来吃饭,两个人也没有带助理和秘书,更不知道周围会不会有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他们就相顾无言,突然在对视时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我不太饿。”
“我也是。”男人同样忍俊不禁。
“那…我们一起要一份宝宝意面?”
Cheese Cake Factory的意大利面有三种规格,成人晚餐、成人午餐和宝宝餐。成人晚餐是四个肉丸和超大份面,成人午餐里包含三个肉丸和普通分量的面,宝宝餐里只有一个肉丸和大约普通人十分钟能吃完的面。
楚辞盈这么提议,男人没有异议。
他招手请了服务生:“我们…”
话出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话有多离谱,两个成年人分一份宝宝餐,在一个靠整单价格付小费的国度,他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此时陆闲知道楚辞盈为什么笑的缩在沙发座位的角落了。
压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好笑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用流利优雅的英语说:“请帮我们上一份儿童餐吧,再要两杯柠檬水。”
他没有忘记来此刻的目的。
服务生写字的手顿住:“一份吗?”
她态度很好地伸手比了一个大小,暗示他们两个人可能不够吃。这个时候楚辞盈都有点不好意思准备要两份了,可是她又担心他们吃不了浪费食物。就在纠结的同时,就见到陆闲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合上了菜单。
“是的,我们只要一份。”
可能是见过更多乱七八糟的要求,服务生非常专业地跑过去下单了,等到上菜时还非常有心地拿了两个儿童碗——先生用蓝色,女士用粉色。
楚辞盈:……
陆闲低低地笑起来,把肉丸叉起来放在楚辞盈的小粉碗里,又给她卷了两叉子可可怜怜的意大利面。等到分完她的分量,他面前的只剩下不到一口的食量,还有几片楚辞盈嫌弃的罗勒叶。
小姑娘盯着他盘子里剩的那点东西,有点尴尬:“你吃的饱吗?”
男人从容地叼着吸管,然后放开:“我有柠檬汁。”
她看着他温和淡然的眼睛,突然不知道怎么脸又红起来,她想:可能是真的点儿童份太尴尬了吧。楚辞盈叉起那个肉丸跟他解释为什么刚才导航到这里:“小的时候我爸妈带我来过一回,那个时候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餐厅。”
“这是我第一次来。”他说。
楚辞盈发出一声拖长了的哦——“那看来,你比我要可怜。”她眨眨眼睛。
两个人都笑起来。
她吃着吃着,突然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想起那个最后一个阖家团圆的新年。想起罗切斯特的冬天,兄长的怀抱和旁人怜悯肃穆的神情。
楚辞盈顿住:“我想我哥了。”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对陆闲有着淡淡疑惑探寻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喝了口柠檬水。是酸涩的,带着清甜,好像是她和楚瑜的关系——永远有点拧。
陆闲不出声,静静地听着她讲起很多很多的细节。
他虽然不知道她的兄长是谁,但是对方对这个唯一的亲人的关爱绝不似作假。可是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劝她做任何她没有准备、不愿意的事情。
所以只是当个观众,听她讲小的时候哥哥在梅奥医院当清洁工,她就拿个小夹子在每个病房穿来穿去。很多病人和家属都是非常热情善良的人,经常给她塞糖果。
“还有一个人每天都给我一个橘子。”
她抱怨:“现在才知道橘子吃多了会上火。”
陆闲在听到橘子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猛地跳了一下,抬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是几年前?”
楚辞盈想了想报了个大概的区间。
男人喝水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沉思,深邃的眸子一寸寸落在她的脸上,好像要再一次认识她一样。他落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点了几下,张开,又放松。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竟然是她。
他想,如果真的有命运,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巧合。在观察了许久确定她没有丝毫提到那件事的时候,再一次感叹所谓命运。
——她不记得了。
楚辞盈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自顾自地说:“后来啊,他又找了别的工作…就有钱送我去读小学了。”
她说到这,甩甩头仿佛要告别那些艰难的日子,好奇地趴在桌子上问陆闲:“你叻,你那个时候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