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了,陆家也不是从前的陆家。现在,做生意的做生意、搞研究的搞研究,我不过问,他们自己能有份安稳营生就好。”
“陆闲一个小老板,哪里值得费这种心思……他连个私人飞机都买不起,放烟花也报备,我也没听说他在外面胡搞瞎搞,有什么可查的?等他回来,我们爷孙俩搬回福宁县去了,这宅子也养不起。”
“特权这个词啊,太吓人。”
佣人拎来几份精致的水果,看起来并不是能造成误会和警惕的体面礼物,不管几人推拒就放在了会客室的茶几上。李凭的眉眼没有波澜,轻飘飘开口:
“是啊,联络断了…您的电话他估计没有接到。”
“小陆总现在应该在和所有公民一起排队接受撤侨的帮助,确实没有特权。不过,希望不要重蹈他两位姑姑的覆辙。”
——陆成均姐妹在某次执行任务中把生的希望给了别人,自己留在异乡。
陆国平的眼睛慢慢抬起,对上了这个屡屡挑衅的后辈,良久,他笑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伸手,客客气气地请走了这支闹了两天的戏。
*
陆闲收到消息时,各个国家的官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通知和撤侨指令。
他也几乎是立刻明白爷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被牵制才没有发出更加具体的消息,也没有在未听到回复时选择拨打电话。周围的各种游客已经开始骚动,尖叫哭嚷几乎要淹没所有还理智的普通人。
男人同这些慌乱擦肩而过,冷静地靠在酒店大堂的承重柱后给刘寅格打了电话。对面几乎是一接通就在嚷:
“陆总!!您没事吧!”
“现在没事。”颇有冷幽默的味道。
男人看着手表和酒店大堂屏幕上闪过的国家地图,告诉刘寅格——他和司机陪伴老人去的医院属于停战区,是安全的。他要求刘寅格优先保护好自己,原地不动,不要试图做任何事来管他。
助理的声线有点颤抖:“您怎么办?”
“不知道。”依旧心平气和。
陆闲说的是实话,他是个商人,不是个超人。在混乱的战局中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计划是否万无一失,因为没有人能预测每一刻炮火子弹的方向。他现在的大脑飞速运转,脑子里的思路渐渐清晰,但是他没有和刘寅格说,只嘱咐——保护好自己。
挂断电话后,陆闲从已经人去楼空的前台旁拿了两瓶矿泉水。他从小养在外面,远离了从前家族的政治核心。但是成年后做生意,陆家人对于时局的把控能力渐渐凸显,这仿佛是刻在基因里的能力。
1. 扎伊尔内斗是因为宗教矛盾
2. 首府的沦陷意味着反叛军的失控
3. 反叛军的目的是逼迫当值政府同各个国家断交
思考到这,他已经意识到目前情况的危险性——他们有可能会伤害平民或者游客,以在世界范围内挑起更大的争端。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被留在了这里——有人想借一场意外,让陆家彻底断在这一脉。
秦亦的电话也佐证了这一点:“……什么?!早上的通行证我们的人开了你的,我们以为你已经离开首府了。艹!”
“我派人去找你。妈的,你死这儿我就完蛋了。”
陆闲被对方利弊分析到位的话逗笑了。秦亦的担心他心里清楚,如果有人真的想让陆闲死,不会等到凭命运让他被意外带走。战场战火无眼,杀死陆先生的子弹从哪把枪出发都不一定。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前往机场的原因。
人多更危险。
身侧酒店大堂已经空了,人群的慌乱留下一地狼藉,空气中安静的气息凝成恐怖的味道。陆闲神情自若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沙发坐下,将手机随手放在一旁,点起了他24小时内的第三根烟。
秦亦的人会给他送来一辆车,里面会有他需要的东西。
——你等等啊,找个安全地方猫着。
——我的人被拦了,我也联系不上,不知道多久到。大少爷您给我好好活着懂不,哥一家老小性命全栓你裤腰带上了。
陆闲猜到了这种情况,也不责备,反过头来安慰秦亦不要紧张。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害怕没什么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旁边的软垫,矿泉水折射出七彩的光。男人半阖着眼,像一头在小惬的猎豹。他能听见自己匀速加快的心跳声。
突然,
门口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他刻入灵魂深处的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想:秦亦的人什么情况?会不会开车啊。不过来的倒是快……他起身,转过头来,看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可怜身影跑了进来。
男人的第一反应是,愣住。
他第一次看见她不戴口罩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很多年后他依旧不记得第一次见她是什么心情,甚至来不及注意她的长相。那是很特别的情况,很特殊的场景。
楚辞盈见到B1153也懵了,她哑着嗓子问:“只剩你了?你怎么在这?”
陆闲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环顾四周摊开手,意思是除了我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