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杭景画掌勺，家里饭菜飘香，杭景书提前寄回来的东西，就放在她的小隔间里。
吃完饭大家凑在一块热热闹闹的说话。
杭家租的小院屋子不大，杭家大家庭齐聚一堂，把屋里坐的满满当当。
室内温暖如春，窗户开着一条小缝也吹不散相聚的热情。
杭景美只穿着毛衣，脸蛋被热的泛着红。
今年过年大家的生活条件更好了，王四兰和二妹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和她所在的厂子一对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杭景美也跟着心动，她觉得小妹其实说的很对。
改革开放会让先富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而守着死工资的人反而变成了吃亏。
以前的工人就是一种骄傲，但很快这种骄傲就会被资本无情的超越！
她觉得是时候该考虑当时小妹的提议了。
等大家都散去之后，王四兰就拉着小闺女开始叨叨起了这半年发生的事。
她大概捋了捋，这大半年，商业大厦的流水大约在40万左右。
也就是说，刨除去进货成本还有房租，利润能有20多万。
这个数字简直炸裂！
王四兰生意越做越晕乎，每天忙忙碌碌的总觉得生活没啥大变化。
但每天盘账的数字都在提醒自已，她富了！
其实，只要接下来维持现状，王四兰就很满足。
但她知道闺女可不是只做到这不就满足的人。
所以，王四兰准备和闺女进一步商量扩张计划。
而杭景书也早有想法。
“咱们既然作为冀北批发商，在本地有自已的生产线，这很合理吧？”
个体户为啥让人瞧不起？
一来是因为改革开放没几年，之前叫投机倒把。
二来是因为不如铁饭碗稳定。
那为啥国营厂厂长就倍受尊敬呢。
当然是因为有社会地位，不仅自已能富起来，还能提供不少岗位来带动经济。
那很好办嘛，不想当厂长的批发商不是好农民。
咱们自已搞一条生产线呗！
第157章 笑容不会消失
即使王四兰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闺女的想法吓了一跳。
现在个体户和国营厂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王总默默捂紧了钱包。
自已这点钱……够闺女折腾吗？
在杭景书看来，现在王四兰还没从亲力亲为的怪圈中抬起头来。
当老板，不能只自已闷头干。
而是要跳出来，自已掌握全局，让别人替自已干活。
提议的很好，王四兰现在手里的确有钱。
而且，惦记着这笔钱的，还有凤城国行的戴行长。
王四兰和闺女透露，戴行长已经来找过她几次，想要把王四兰发展成长期大客户。
现在银行还比较单纯，没有什么各种理财保险之类的东西。
钱存在银行，以另外一种方式流通。
而戴行长为了吸引王四兰这个优质客户，他表示，这个利率什么的，还能再谈一谈。
二十万，可能在很多港商和外商眼里就是小渣渣，但从国内的大基数来看，已经算是小有实力那一派的了。
最重要的是，王四兰的摊位赚钱是有目共睹的。
短短时间就能赚到几十万，未来肯定还有好多个几十万在等着！
他就差扯着王四兰衣角眼泪汪汪了，这笔钱，您可不能存到别的地方去啊！
这笔钱如果存在银行，3年定期存款
利率是10.80%，5年定期存款利率是12.06%。
王四兰被戴行长搞得有点烦。
但她又不好得罪，毕竟人家是国行的行长。
现在银行生意这么难做了吗？
王四兰对银行的了解不多，在她的认知里，能在银行上班就是非常令人羡慕的工作了。
却不知道现在现在的银行就有了各种任务。
1982年开始，国债券从国有企业扩大到单位和个人，但一直没有很好的成效。
1987年又发行了重点国债券。
到了1988年，国债券又上新高度，直接开启了流通转让试点。
虽然现在国债钱还处于大傻子才会买的阶段，但用不了两年时间，这些国债券就会让一部分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富起来。
要她说，现在买点也很不错嘛！
王四兰平时雷厉风行，等到闺女回来后，反倒更愿意跟她商量着来。
家里放这么多钱不方便，王四兰每天都会去存钱。
没有电子支付就是不方便，拎着一摞摞现金很担惊受怕的好吗！
虽然现在单位发工资也是几十万几万的取款，但王四兰这是私人的。
所以戴行长早早就盯上了王总。
每天进行完美的微笑服务，就指望着王四兰能把这些钱在银行存个定期。
这样他今年的任务……
哦不，整个银行的全年任务就完成了。
所以当他王四兰又出现的时候，双眼绽放的光芒是真的。
结果听到王四兰要取钱的时候，那股光芒咔嚓一下，就灭了。
咔咔咔咔，是银行点钱的声音。
也是戴行长心碎的声音。
杭景书看着戴行长兴致高昂的冲过来，听见王四兰过来是要取钱后，瞬间变成了即将枯萎的小花朵。
只有几片叶子还在半死不活的迎风摇摆。
国债产品推销不出去，大客户又要取钱。
戴行长虽然心里郁闷，但该有的服务态度仍旧完美。
能坐到行长位置的都是慧眼如炬，王老板要把钱取走是暂时的，以后他还有机会！
不管干什么都贵在坚持。
在柜员点钱的这段时间，杭景书就看着戴行长的情绪完成了三连跳。
兴奋——低迷——坚定。
这个人情绪还怪稳定嘞。
现在银行的柜员都是铁饭碗，面对个体户的时候鼻孔恨不得扬到天上去。
但戴行长不这么想，国家既然有政策，那就证明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资源倾斜。
对待一般的个体户，戴行长可能不会放在眼里。
但王四兰的收入，可比其他个体户都高很多！
这种客户，甭管是干啥的，绝对是优质客户。
王四兰经常来存取钱，大家都认识，倒是跟在她身后的杭景书，被点钱的柜员打量了好几眼。
看着戴行长脸色变换，他手底下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副行长就美了。
切，舔了半天有啥用，人家不仅存钱，还都取走了。
马屁拍到马腿上，活该！
副行长端着茶水杯悠哉悠哉地晃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和戴行长搭话：“呦，您敬业呀，还盯着柜员数钱呢。”
国行内正副行长不对付人尽皆知，副行长的眉毛都要飞上天了。
他就知道个体户不靠谱，老戴真是脑子糊涂了，对一个个体户这么客气。
别看她现在赚的盆满钵满，没准明天就会血本无归。
戴行长看到他也懒得说话，眉毛耷拉着保持沉默
这时候，杭景书清清嗓子：“那个，戴行长，咱们除了存款外，还有别的项目吗？”
这话问的。
副行长脸上的轻蔑更不加掩饰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个体户。
银行不存钱取钱还干嘛？
她还想贷款吗？
想得美。
副行长刚开口说了个“你……”，就直接被激动的戴行长打断了。
“小同志，那你可问对人了！我们还有国债券业务！你要不要看看？”
母女俩都对戴行长的上道很满意。
王四兰还斜睨了副行长一眼，看看人家这反应能力，怪不得能当行长。
戴行长的态度决定了一切。
本来王四兰是只打算买1000块的国债券的，但戴行长的态度在这摆着，最后王四兰大手一挥，直接买了5000块的国债券。
母女俩是众星捧月般被迎进来的，又是在感激涕零的目光中离开。
银行柜员感动流出宽面条泪。
亲人呐！
现在国债券才开始推行不久，不少人都对新事物很抗拒，很多都是工人发工资直接发到手里。
国债券不懂得使用，在手里就是废纸，或者直接便宜卖掉，让中间商赚了差价。
像王四兰母女这样的，简直就是大恩人！
甚至戴行长送她们出门的时候，眼里都隐约含着水光。
5000块国债券，顶整个银行好几个月的任务了。
之前大家还都对戴行长颇有微词，但现在只剩下佩服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副行长转移到其他人脸上。
等王四兰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其中一个柜员才拍着脑袋叫出声：“啊！”
银行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激动地推开椅子站起来，伸出手指着母女俩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