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鸡飞狗跳了一阵，姜楼翻出自己的包，气喘吁吁回到了周祁锐面前，一脸窘迫，“我以为我拿了…”
周祁锐没说什么，只是他就迈开步子，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吧。”
一路上周祁锐没开口，姜楼也不敢随便找话题，再加上刚刚出了个糗，更不敢说话了。
唯一的响动只是行李箱的轮子转动的声音。
周祁锐走在她的前面，不急不缓，姜楼的步子也不免慢了下来。
此时的太阳也慢慢升了起来，太阳光穿过耸立的建筑，一些洒在地面上留下一层暖色，一些洒在了人身上，仿佛发着光似的。
这一幕太熟悉了，四年前她离开京北去巴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就连人都没有一点变化。
时间仿佛倒退了，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舔了舔唇，姜楼不敢再去看，只能垂着头，无声地跟在周祁锐的身后。
一直到车辆发动抵达机场，两人什么也没说，就像陌生人一样，只是顺带路上捎上了谁，等到了目的地就会分开。
但越是沉默，姜楼就越是感到不安。
等进到候机室的时候，姜楼试着问了声：“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回答的很迅速，没有丝毫犹豫。
姜楼跟在他身后，小声说：“但是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只是在想以前的事。”
以前？姜楼一怔，虽然周祁锐并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事，但不知为何，姜楼的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了四年前自己打算独自前往巴黎的那天。
......
下定决心要离开京北后，姜楼才跟周祁锐说。
那天京北下了场雨，周祁锐在公司忙到很晚才回来，他将雨伞递给梁姨，脱下了沾了些雨意的西装外套，才走进家。
注意到他回来，坐在沙发上的姜楼正了正身子，喊了声：“哥哥你回来了。”
周祁锐将外套搁在臂弯，另一只手解着胸前的领带，嗓音微哑：“嗯。还没睡？”
“没，想等你回来。”
察觉到姜楼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周祁锐愣了一瞬，才缓缓开口：“今天出公司有点晚，蛋糕卖完了，所以今天没给你带。”
“啊？”姜楼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连忙摆手，“没关系的，我今天也不是很想吃。”
点了点头，周祁锐将领带彻底扯下，打开了衬衣领口处的一颗扣子，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他取下眼睛，捏了捏眉心，肉眼可见的疲累。
姜楼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和他说这件事。
“都等到现在了，有什么就说。”周祁锐重新戴好眼镜，直接点明她的心思。
“那个…你先保证你不会生气！”姜楼不敢直接和他说，毕竟这算是一件很大的事了，要是惹他生气了，他肯定会拒绝，一点余地都不会留。
察觉到不对劲，周祁锐微微拧眉，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儿。
十八岁的年纪，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在告诉他之前，让他保证不生气？
“你谈恋爱了？”周祁锐冷不丁说，“谁家的小子？”
“？”姜楼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你别乱猜！”
“那是什么？有人欺负你了？”说着，他的视线就上下移动着，似是在找被欺负的痕迹。
姜楼抓狂：“当然不是啊，没有人欺负我！哎呀，你别乱猜了！你保证不生气，我就告诉你。”
审视片刻，周祁锐往后靠去，躺在了沙发背上，目光依旧盯着她，“…行，我保证不生气，你说。”
得到他的保证，姜楼抿了抿唇，才缓缓开口：“哥哥…我打算去国外留学。”
“什么？”
姜楼重复：“我说...我打算出国留学，材料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一声闷雷响起，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梁姨在二楼忙碌着，没有人注意着他们这儿。
“出国？”周祁锐冷冷抬眸，挑出最重要的两个字，质问她：“为什么？”
他的眸色很深，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直白又赤裸，能看透人心似的。
感受到氛围突然冷了下来，姜楼张了张唇，低下了头，不敢去和他对视。
他生气了。
“你说过不会生气的…”呢喃一句，姜楼紧抓衣摆，往沙发里缩了缩，瞬间没了底气。
可周祁锐没有理会这句话，语气依旧强硬：“我问你话呢。”
姜楼垂着头，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口气不上不下，想回答，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直僵持着。
得不到她的回答，周祁锐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姜楼走来。
他停在姜楼的面前，因为个子很高，居高临下盯着眼前的人的时候，满是上位者的压迫感。
照在身上的灯光被周祁锐全部掠夺，姜楼心脏猛跳，想往后退却退无可退，便想着往侧面逃跑。
可下一秒，周祁锐就直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横拦在面前的手臂，姜楼动作一滞，再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黑的眸子，陌生无比，却带满了愠怒。
他俯身靠近，姜楼下意识伸手抵抗，却不想，周祁锐轻而易举地抠住了她的手腕，举起，禁锢在了头顶。
周祁锐单膝跪在姜楼身侧，沙发和他之间的空隙成了姜楼唯一的空间，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姜楼第一次，感觉到无法忽略的恐惧直冲大脑。
“告诉我，为什么要出国？”完全没理会姜楼惊恐的眼神，周祁锐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撩动姜楼垂落在脖颈处的长发，再次询问。
高强压下，姜楼越发开不了口，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周祁锐，所有的思绪都被他牵扯。
原本在耳侧撩动头发的手，慢慢抚上了姜楼的脸颊，然后向下，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他的手很大，能够轻而易举地虚握住她的脖颈，掌心的茧轻微摩挲着颈处柔软的皮肤，刺得姜楼忍不住瑟缩。
“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但手上的力道却在缓缓加大。
他完全握住了姜楼。
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姜楼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紧咬下唇，狠狠瞪着周祁锐。
像是无声控诉。
置于脖子上的力道一顿，周祁锐盯着她已经泛红的眼，忽地愣住了。
他眼里的情绪如同夜晚的深海，不停地拍打着保护着城市的堤岸，却又在即将涌上来的时候，克制地压了下去。
“……”他错愕往后退，却不想自己后退的动作撞到了茶几桌。
桌上杯具发出清脆响声，一只杯子滚动，跌落在地的时候，破碎声极为刺耳。
他的身体晃动一瞬，在好不容易找到平衡后，他垂头，盯着自己的双手久久没有动作。
“我…”再抬头，视线落在仍在哭泣的女孩儿身上，周祁锐嗓音哑得厉害，吞咽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对不起......”
第22章 只有一间房
那是周祁锐隐藏了这么多年， 第一次失控。
不停拍打堤岸的海水被周祁锐压了下去，他在克制，好像堤岸被冲破了， 便会将身边的人淹没，甚至连同自己一起坠入万劫不复。
他慌乱地看向姜楼， 女孩儿正紧紧护着脖子，红着的双眼不停地往外流着泪， 她被吓坏了。
但这不该是自己想要表达的，他不该这样对她， 他也不该失控。
但是为什么，一听到她要离开，脑子里的弦就像是突然绷断了一样？
“你...还好吗？”周祁锐上前一步，本想去查看她的状态， 却在看到女孩儿猛地瑟缩一瞬后， 停住了。
悬在空中的手微微收缩， 最终什么也没抓到地下落。
他的提问显得太无力， 女孩儿根本没有理， 只是瞪着他。
心里堵得厉害，他第一次觉得， 他好像真的、切实的被讨厌和厌恶了， 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原本只是表面害怕， 但现在，好像变成了赤裸的抗拒，他彻底不知所措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整个空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唯一能清晰的刺入周祁锐心脏的，只有那细微的抽噎。
沉默良久， 女孩儿突然别开视线，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以几乎强硬的姿态开口：“哥哥，决定离开京北这件事我是不会改变的。”
周祁锐没说话，这一次换他低下了头。
“你还记得你承诺过，答应我三个条件吗？”
猛地抬头，周祁锐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以这个来让他放她走。
“现在是第二个，我* 必须走。”姜楼的声音掷地有声，没有给面前的人任何拒绝的可能。
......
思绪慢慢拉回，姜楼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默默地跟着。
她其实想不明白周祁锐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留下来，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样拒绝了，却还是会信守那三个条件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