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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藏青_不胜九【完结】(29)

  而冰面之外,已有人私下开了赌注,赌哪一队冰蹴鞠能赢,钱投得越来越多,赌盘越开越大。

  太监高声唱和,众人皆伏首而拜。

  帝王在簇拥之中姗姗来迟,行至高台之上站定,明黄袍角在风中轻卷,玉带勾出劲瘦腰身,俊冷的眉目难辨。

  众人视线都随着高台之人,目中尽是仰慕又敬畏之情。

  殷胥只简单道了几句,又赞了几句场上少年风姿,不再多言。

  冰蹴鞠就此开场,欢呼声霎时沸腾。

  女眷所在的棚子里,烧着炉火,宫人奉上茶果,相熟之人已絮絮开始闲话,时有人进来询问是否投注。

  幼青只坐了一阵,便裹上斗篷,兜帽也盖下来,几乎挡住全貌,而后到冰场周围去瞧赛事。

  沈文观左顾右盼张望着,没在冰场周围看见薛二,本来以为薛二不出来了,却蓦地在东南角看见了熟悉的斗篷。

  他顿时高兴起来,挤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幼青正看赛事入了神,身边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你觉得哪队会胜?”

  幼青顺着声音一转头,就看到了沈文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

  沈文观开口问:“你投注了没有?我投了蓝服那队。”

  幼青回过视线:“没有。”

  沈文观摸着下巴道,“蓝服那队一看就很有气势,你看,又拿了一分!”

  不远处的高台之上,明黄色的身影略微偏头,向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目光似是似有若无地落下。

  常喜本立在帝王身侧,正专注地瞧着冰上的赛事,忽然觉得上方一阵凉意。

  送茶的小太监来了,常喜从黑漆托盘上拿起茶盏,小心翼翼地放下,趁此偷偷觑着帝王此刻的神色。

  眉目冰冻,唇角冷凝。

  常喜思索了下,也没发生什么啊,怎么陛下突然就不高兴了。

  下一刻,殷胥蓦地起身离席。

  而冰面周围,在耳边愈大的吵嚷中,幼青拢了拢斗篷,转身穿过人群离开。

  沈文观正在激动之处喊得高兴,却忽地发现身边没了人影,再定睛一瞧,人已经快走远了。

  他顿时憋了口气。

  怎么连一声都不说就走了?他说了那么多来逗趣,她也没给一个好脸色。

  来不及多想,沈文观忙又追了上去,终于在不远处的小径追上了人。

  “诶,你去哪儿啊?”

  “外头冷,我回去。”幼青道。

  “哦哦。”沈文观应了两声,绞尽脑汁地想说什么话才能表现出关心,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那你多烤烤火。”

  幼青:“……”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幼青已提步往前走,刚走一步,又被沈文观拦住。

  幼青脚步顿住,神色疑惑,回望着沈文观,看了好几眼,他到底要做什么?先是不肯和离,现在又是这副行事。

  沈文观竭力关心:“天气确实极冷,你穿得太薄了,下回记得穿厚一点。”

  正当沈文观还要絮絮的说话之时,小径上行来粉衣宫人,恭敬地行了礼,对着幼青道:“奴婢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太后娘娘请沈夫人见面一叙。”

  沈文观那些尽力憋出来的关心之词,这回全都没机会说出来了,看着薛二跟着宫人离开了,半晌他摸摸头,不管她了,正好回去继续瞧赛事好了。

  幼青跟着宫人而去。

  太后为何会突然唤她?是头疾又发作了么?还是有旁的事情?

  一进厅内,暖气袭面而来。

  宫人有条不紊地穿梭着,行动皆是极其静谧且有素,正中的四方桌上,坐着太后以及几位太妃。

  厅内人并不少,幼青还是一眼瞧见,南窗之下的明黄身影。

  稀薄的日光照在男人侧脸轮廓之上,在墙面落下剪影,他手执银剪,抬手修着花枝,明黄袖口随之而垂下,龙纹刺绣鲜活夺目威严逼人。

  幼青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唤着坐下,陪着太后太妃等摸骨牌。

  这边幼青刚坐下,那边殷胥已经放下银剪,提步转身往外而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他脚步微顿。

  目光向她落下,却又很快移开。

  幼青别开视线,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牌面,脑中却蓦地浮现,上回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她很快又摈出脑海。

  宫人打起帘栊,他微俯身走出厅外。

  帘栊落下,那道身影再不见。

  幼青心神回至厅内,专注地看着牌,

  虽不知道太后怎么会想起她,特意叫她来打牌,但都赶鸭子上架了,幼青也只能硬着头陪打。

  安太妃瞥了眼帘栊,又收回目光,缓缓摸着手里的骨牌。

  沈夫人一来,陛下就走了,这关系瞧着是当真不和。旧仇隔在当中,共处一室自是觉得烦心,谁都不想见谁。

  偏偏太后还把人专门叫了过来,这不是故意给陛下添堵么?

  弄得气氛也尴尬。

  太后道:“沈夫人医术极佳,哀家的头疾经沈夫人一治,好了一大半,也不怎么发作了,夜里睡得安稳多了。只是近来食欲不振,想问一问沈夫人。”

  安太妃生起兴趣:“正巧,哀家最近总是多梦易醒,沈夫人可有法子?”

  幼青正摸着骨牌,思索打哪一张,闻言立刻断了思路,一句一句认真回答,手中拿着的骨牌,也打出去得极慢。

  日头渐落,厅内亮起灯火。

  幼青手执骨牌,略支在下颌,微微侧头思索着,身着红色撒花洋绉衣裙,鬓间斜插点翠凤钗,珊瑚坠子轻晃,更衬得通身肌肤似玉,容色在灯火惶惶之下更盛。

  说着说着,太后道起了扬州之事。

  幼青又认真地回忆,将扬州的风土人情等都娓娓道来。

  她本不擅打牌,加之要费心回话,几番下来,已囫囵输了好几轮钱,手旁的吊钱越来越少。

  这牌局本是为太后太妃等逗趣的,输了倒也是无所谓,幼青索性也不算牌了,只专心回着问话。

  幼青说话温声细语,不急不缓又不使人觉得厌烦,听来浑身舒畅。

  安太妃垂目看牌,不管传言是如何,如今一见却是挺招人喜欢,瞧着极灵秀,言辞之间也很令人舒服。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太后和两位太妃也都闲话得高兴。

  一时欢声笑语。

  就在此时,奉茶的宫人,撤茶水的时候咣当一声蓦地打翻了。泛凉的茶汤洒在了幼青的裙角,顿时湿润开小小的一片。

  宫人连连告罪。

  幼青轻摇摇头,道了声无事。

  但衣裙已经湿了,幼青只得同太后等赔罪之后,起身随着宫人去更衣。

  八角宫灯随着宫人步伐轻晃,稀薄的月色照进红色长廊,幼青本以为会去偏殿更衣,谁曾想却越行越远。

  幼青越发觉得不对劲,询问道:“这是去哪里更衣?”

  粉衣宫女只答:“就在前面的殿中。”

  正说着,已经到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粉衣宫女结结实实拦住了去路,身后殿门已开,而粉衣宫女的气力几乎不像* 个普通人。

  幼青被逼着踉跄着退进殿内的瞬间,殿门咣当一声重重阖上。

  顿时满目漆黑,幼青没适应黑暗。

  她刚想喊人,却还没来得及出声,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幼青所有的话都在刹那间咽了回去。

  “陛下?”

  殷胥松开手:“是朕。”

  幼青转过身,眼睛终于适应了。

  月光从窗台照进来,殷胥换了玄裳,暗纹浮动,玉带轻勾,他略侧倚在窗前,明瓦斑斓的光映下,一半隐在黑暗中,侧脸轮廓明明暗暗,他眸光黑且幽深。

  “什么时候和离?”

  幼青愣了一下,轻声道:“臣女也不能确定,还在同沈文观商议。”

  “商议出了什么?”殷胥问。

  幼青抿了抿唇,这几日其实都没能同沈文观好好再商议一回,他一直都是不愿不听不理的态度。

  许久没有回答。

  殷胥移开了眼,从今日见人起,胸口就积聚的烦躁,连同几日的思虑,一点点都强压下去,化成了平淡的一句。

  “朕已拟好了赐你和离的圣旨。”

  幼青怔愣了瞬。

  下旨和离,倒是简单明了。

  不过如此一来,确实有诸多弊处。

  “不想和离?舍不得?”殷胥垂目。

  “不是的。”幼青轻声否认。

  不是不想和离,而是不能让他下旨,纵然他是皇帝,这样下旨赐人和离,也于他的声名有损。

  为了和离,有损声名,实在不值得。

  “臣女可以同沈文观再商议,想来他是有旁的顾虑。”幼青垂下了头。

  殷胥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黑漆长案之上,左手端着已凉的茶水,他立在那里,没有饮下,只是指腹在杯壁上轻轻摩挲,抬目静静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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