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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藏青_不胜九【完结】(3)

  玉葛倒了茶送上去,沈文观接过后,低头瞧着,慢慢地开了口。

  “昨儿个我就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我们这一干官员特得了赏识,陛下赞我等任上有功,因此特意办了宫宴酬谢,家眷也要同去。”

  对面久久的没有回话。

  沈文观提着嗓音,重复了一遍:“待一回京,你我就要入宫面见陛下。”

  啪嗒一声,棋子落了地。

  玉葛抬头看向了幼青,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神情欲言又止。

  幼青像是恍然回神,匆忙低头去捡落棋,手肘一撞,整个棋盘翻倒,黑白棋子满地翻跳,幼青动作便愈发慌乱。

  沈文观叫住幼青。

  炕上落满棋子,幼青慢慢停下手,坐在这落棋中,竟显出了几分失魂落魄,全然是丢了魂的模样。

  沈文观一见这神情便知,这是还在念着那个人?可薛二当年那么决绝地退婚,如今那人做了皇帝,薛二竟然还没放下?

  “你还念着他?”沈文观问。

  半晌幼青才开了口,声音平淡。

  “没有。”

  沈文观望着她:“那不如到时候,你想个法子,就不去入宫了?”

  幼青道:“没必要。”

  沈文观:“薛二,就算你想吃回头草,可人家未必愿意吃你这株回头草。”

  幼青回:“我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知道了还要入宫?

  沈文观是不信的:“他堂堂皇帝,如何能忍受当初退婚的屈辱,怕是恨你都来不及,现今回京不知道要怎么磋磨你呢,你还是躲着点好。”

  幼青道:“当初退婚一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做错,更没有必要躲。”

  沈文观深深呼吸,不是那样是哪样?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退婚的事实就摆在面前呢。

  就论退婚那事,是个男人都会恨的。

  “万一万一,他就是恨你,你入了宫,岂不就是羊入虎口,任他磋磨?要我来说,还是别去了。”

  而且沈文观清楚,什么狗屁的任上有功,所以特意召入宫赏赐。

  他做扬州司马,不过是个面子光鲜的虚官罢了,领几份俸禄,实则没有一点实权,哪里来的功绩?

  就是幌子而已。

  十分里有十二分的可能,今上就是奔着那桩旧恩怨来的。

  “听我的,到时候别去了,去了一定是狼窟虎穴。”

  沈文观苦口婆心。

  沉默片刻之后,幼青自顾自收拢了棋子:“真没什么好多想的,你且先离开吧,我困了,要歇了。”

  沈文观无法,下了炕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住,回头瞥了眼,重重出了口气,闭眼甩下帘子走了。

  真是倔得很。

  玉葛是自小跟在幼青身边的,对于那些旧事是再清楚不过了,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推门出去了,让她一人静静。

  见陛下,三个字在脑中盘旋。

  幼青还坐在原处,熟悉的名字在舌尖滚了无数遍,殷胥,殷子胥。

  一别三年了。

  满城风雨,退婚事变之后。

  他一言未留,弃她而去三年了。

  茜窗灯影轻晃,她紧攥的手乍松,眼睫微微颤动。

  第2章 她自然不敢入宫。

  回京的第二日,车马已早早地备好。

  日光稀稀落落,门外树梢落满白霜,照进菱花窗台,光影如碎金浮动。

  铜镜影影绰绰,幼青望着镜子里的人影,拿起青黛轻扫蛾眉,对着铜镜细细看了番,又补了点口脂。

  镜中人顾盼神飞,眼里满满的竟像是雀跃,幼青愣了一瞬,抓起帕子重重擦掉了胭脂,直把唇擦得红肿。

  铜镜扣在桌案上,发出咣当一声。

  玉葛正插着珠钗,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一阵无言,半晌扶起铜镜。

  “好好的,一会子折腾自个的嘴,一会子折腾铜镜做什么?”

  “没什么。”幼青道。

  玉葛欲言又止,当真没什么吗?

  幼青抿了抿唇,垂下眼睫,还是又补了分胭脂,顿时铜镜里的人更显气色。

  金色光影斑驳落下,照得镜中人如和田玉般秀美,眉若远黛,眼如沉水,少时的稚气似乎已经褪去,可此刻眼眉里含着的笑意却又像是回到了从前。

  玉葛一时愣了神,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旧日的时光,还在闺阁时候,她也是这样给幼青梳头。

  那时少女尚藏不住心事,每回去见心上人,都是满满的雀跃,连枝头不停聒噪的鸟雀都可人了起来。

  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幼青喜欢借阅古籍,因要还人,所以都手抄一本,殷太子便陪着她一同抄。

  天南海北,失传的没失传的古籍,上天入地了太子也找来给幼青,二人时时一处读书。幼青有不懂之处,他都细细道来,一一讲解,耐心之至。

  那时的殷太子虽素有贤名,却不曾对旁人假以辞色,独独对幼青好得令所有人瞩目。

  谁曾想,最后却成这个地步呢?

  兰因絮果也道是如此了罢。

  外人都道是幼青在风雨飘摇之际,弃了太子殿下而去。

  可玉葛这样见证了那段过去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实情。

  幼青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付出了满腔的热烈,在那种时候不顾一切翻出院墙去寻心上人。

  得到的却是那人一言未留远赴燕云,而幼青就这么被弃在了满城风雨的长安。

  即便如此,幼青还是在等那个人。

  而等的那人,也未必如前。

  其实不值得。

  “小姐——”玉葛想说什么。

  “放心。”幼青停顿,“我只是想问清那段旧事,如果……我不会犯傻的。”

  玉葛轻轻叹息,神色复杂。

  幼青已收拾妥当,瞧了眼滴漏,忖度着时辰差不多了,提步往外走。

  二人刚至院门,忽见沈文观的贴身小厮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幼青眉头轻蹙:“怎么了?”

  小厮满头大汗,声音颤抖:“柳,柳姨娘见红了!二爷让奴才拿了对牌,连忙出府去寻大夫!”

  将将怀孕三月,却突然见了红,这是流产的征兆。

  来不及多想,幼青当即快步往柳姨娘所在的红香院走,玉葛见状跑去拿东西。

  刚走出院门,幼青忽然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熟悉沈府,不晓得红香院怎么走。

  正打算回去叫人时,一个小丫头跑了出来,行了个礼,声音不卑不亢。

  “奴婢知道怎么去红香院。”

  “好,劳烦你带路了。”幼青干脆道。

  “叫什么名字?”幼青问。

  “奴婢名丹椒。”小丫鬟有点紧张。

  幼青眉眼微弯,柔声道:“好,丹椒,待会儿可能还需要你打打下手,不用太紧张,只需听着吩咐行事即可。”

  丹椒忙点点头。

  红香院已经乱成一团。

  幼青快步走进里间,丫鬟婆子们急得团团转,柳月正躺在床上,衣裙上一滩褐色鲜血。

  沈文观还穿着官袍,手上沾着血,呆坐在一边,不住地唤着柳月的名字。

  幼青快步上前:“留一个贴身丫鬟,一个婆子,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沈文观仓促地抬头,举着双手不知所措,跟痴傻了似的呆在那里。

  幼青没空同他说话,上前先问柳月现下的症候,随即上手把脉。

  “早膳用了什么?”幼青问。

  柳月艰难道:“用了碗冰酥红。”

  幼青没抬头:“你此胎不稳,忌寒凉。不止如此,而且你还过度活动了。”

  柳月现下只剩悔意,从前诊治过的大夫也嘱咐过的,只是这些日觉着好些了,又嘴馋得紧,以为没有大碍的,又练了一阵子舞。

  幼青问:“府中可备有安胎的药材?”

  沈文观已彻底慌了,还是柳月先回:“备着的,常用的药材都备着。”

  幼青拿了纸笔,飞速落墨。

  丹椒已经上前将该赶的人都赶了出去,里间终于暂且清净下来,玉葛也紧赶慢赶拿着东西到了。

  “拿着药方,速去熬药。”幼青道。

  丹椒点头应是,拿着药方出去,点了两个丫鬟去抓药熬药,这般麻利的手脚,着实让幼青侧目而视,暗自点了点头。

  玉葛忙打开了针灸包,上前解开柳月的衣物。在幼青施针时,玉葛终于忍不下那一旁杵着的木桩子。

  “二爷,您不若先到一旁去,别妨碍了我家夫人救人。”

  沈文观这才恍然起身,看着眼前一针又一针稳稳落下,而持针之人神情平静,始终不慌不乱,一时愣了神。

  幼青略垂着头,额上略渗出薄汗,鬓边几缕碎发未来得及绾,随着手下动作轻晃,眼睫长长地映下,侧脸在日头的映衬中泛着微微的光,柔而专注。

  从前是听闻她医术高明,不料她真正救人时竟是这般模样。

  沈文观目光再一转,落在柳月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上,忙道:“先救治大人,孩子什么的都在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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