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物品和盒子内壁相碰的清脆声音响起。林满杏忍不住好奇地嘟囔起来:“盒子好小,这里面装的什么?”
说着,林满杏便开始动手拆礼物。
被扯出的绸带像是绷紧的齿锯般,切割着神经,薛理紧瞪着那逐渐散落的包扎绸带,只觉得身体里的器脏被挤压得越发厉害,不然他怎么每一次呼吸都要比之前更沉重、更困难?
这么小的盒子。
这么小的盒子能装些什么?
明明很快答案就会被揭晓,可薛理还是忍不住自我折磨般地思考着。
如果是首饰的话,林骞尧在满满二十岁的礼物盒里,就已经放了一整套翡翠首饰,他不可能会重复送礼物,更不可能在重复送礼物时,还只送这么一小个,连条项链都装不下的盒子。
除非……
除非,这里面装的是钻戒!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薛理就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而当他发现,刚才那套翡翠首饰里面好像并没有戒指这个富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时,他更是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是了,这个样子的盒子……只有可能是钻戒了。
钻戒……
钻戒!
林骞尧那个贱人,他怎么敢给他的满满送钻戒!
他是个什么东西?他配给他的满满送钻戒!
他难不成还幻想满满嫁给他做妻子吗?
他做梦!!!
薛理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还没真正见到面就已经恨之入骨的人,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让他作呕,让他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这是……”
盒子被林满杏打开,她低头看去,下意识地念出了盒子里面那个小册子上的三个字。
那是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三个字。
“结婚证?”
“嘭!”
仿佛无形中有谁朝着他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有那么一刻,薛理的大脑痛到接近空白。
他近乎狼狈地跪在地上,在林满杏不解的神情中,薛理颤抖着手翻开那张结婚证。却见,结婚证翻开后,男女合照上的右边,是一张属于青年男性的,温润如玉、带着书生气的俊朗面庞脸。
而合照上的左边……是此时此刻正拿着这张结婚证的人。
是林满杏。
是——
“满满。”
一道陌生的、温柔的男声响起,所有人都听见了,听见那个人说:
“生日快乐。”
第104章 小村姑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前夫哥亲吗?^……
他跟身份证上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沉寂的大海,于满想着身份证上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只觉得心脏痛得厉害。
就像是,像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夺走了他的什么一样。哪怕他很努力地想要留住,可最后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于是,于满忍不住又一次重复之前的动作,将他放在衣服内侧口袋里的那张,残缺的身份证拿了出来。
被海水冲洗得字迹模糊的身份证,只能勉强认出上面的数字的轮廓。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
于满默默地念了一遍上面那个日期。
4月16日。
今天就是那个女孩的生日。
想到这里,于满的眼睫不由地颤了颤。那张在海边风吹日晒了许久而逐渐晒成小麦肤色的,略显粗糙的面庞,此刻却像是潜意识般,展露出了几分深情的爱意。
他将那张身份证贴在胸口的位置,像是在用心跳去感受着它一样,在闭上眼许久后,他这才重新看向前方平静的海面,轻声呢喃道:
“生日快乐。”
“……”
生、生日快乐?
刚走过来的裴蔓菁,还没来得及叫于满回去吃饭,就听到他对面前的空气和大海,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
顿时,她的表情有些无语。
都失忆了还给谁过生日呢?这人还真是盐吃多了,闲得慌。
一点也不客气地说,要不是看在于满前几天还了大半的医药费,裴蔓菁是真的很想把这个每天闲得没事干、雷打不动跑到海边,跟望妻石一样看海的男人,重新踹回海里头去。
不过,裴蔓菁也不知道这个脑子都被撞失忆的人,是怎么动两下鼠标就赚到钱的。明明她那天只是把自己的电脑借给他一会儿而已,没想到不到一个星期,还真叫他搞到钱了。
如果不是她看到了网页上红通通的股票,她还以为那些钱是他从哪里偷来的。
“于满,回去吃饭了。”
看在钱的份上,裴蔓菁决定暂时给这个人一些好脸色——这个不仅失忆,好像脑子还出了点问题的人。
“嗯。”
闻声,于满转头看她,回应的话一如往常的简短,像是多说一句都吝啬一样。
几个月的休生养息,让男人的病已经差不多大好。只是尽管这样,他的身上却还是留下了一些重伤过后的痕迹。
就比如过长黑发遮挡下的,那被撞击过后,额头上留下来的肉色疤痕。再比如纯黑卫衣下,那哪怕被身份证遮挡,但还是险些贴着心脏穿过留下来的子弹留下来的圆形瘢痕。
“刚好,我有事想要让你做。”
相比之前空洞的眼神,男人此时的目光显然犀利凛冽了几分,隐隐透露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事成之后,我会给你钱。一大笔钱。”
呦呵。
听到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裴蔓菁两眼都跟着一亮。
没白救人。
总算是让她发一笔了。
不枉费她掏医药费的时候肉疼了半天。
这下,裴蔓菁总算是看眼前这个人顺眼点儿了,她很干脆地说道:“行,你说,你想让我帮你干嘛?”
“我要离开这里。”
于满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帮我找一辆偷渡的船。飞机更好。”
裴蔓菁:“……”
裴蔓菁:“?”
裴蔓菁:“要不我现在就把你踹回到海里,你自个儿游出去吧。”
“……”
听见她的气话,于满不语,只是转过头去,继续眨也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海,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裴蔓菁被他这样子给气笑了:“不是,还偷渡?至于吗你于满?你要干嘛啊?”
“我要找回我的记忆。”
于满的声线平静到了极点,“如果我报警或者求助大使馆,我觉得会有不干净的人找上门。所以偷渡是唯一的办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于满的声音变得很轻,他默默地在心中说完了后半句。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要找到这个人。
他想跟她说一句。
生日快乐。
*
“生日快乐。”
在这四个字落下的下一秒,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便看见,那个和身份证上长相几乎别无二差的男人,此时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和他们那不是奢牌就是定制的衣服不同,男人衣着简单得甚至有些朴素。他上身是一件款式最普通的白衬衫,下身是一条黑裤,脚上也是一双水洗得甚至有些泛白的板鞋。
可哪怕他穿得再普通,他的长相也依旧是无可挑剔的俊美。
男人皮肤干净、薄唇淡红。一头搭理整齐的乌发下,他那双标志华贵的丹凤眼,泛着浅浅笑意。高挺鼻梁上,一副款式复古的黑框眼镜,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书生卷气。
他就那样笔挺地站在那里,身材修长、气质斐然,像是一株早春细雨过后,缀着清爽雨水的竹,清隽而又温和。
——哪怕他这样温和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只落在这里的一个人身上。
“满满,生日快乐。”
在又一次用目光细细地描绘着林满杏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好以此先聊以慰藉那空洞的、几乎只剩下一个躯壳的心脏,孟骞尧竭力忍耐着那呼之欲出的磅礴欲望,露出曾经在镜子前练过无数次、熟悉却又陌生的微笑,对林满杏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
“林、林骞尧?”
刚刚还只是在结婚证照片上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林满杏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很不敢相信似的,她又问了一遍:
“你是、你是林骞尧?”
“是我,满满。是我,林骞尧。”
时隔三年半,孟骞尧终于又一次亲耳听见林满杏叫他的名字。一瞬间,好似有电流从耳蜗沿着神经一直往上激荡,最后在头皮猛地炸开,让他浑身战栗。
他朝着林满杏张开双臂,温柔到了极点的语气下,是男人激动崩溃到难掩颤抖的嗓音。
他唤道:
“到我身边来,满满。”
“到我身边来。让我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