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心软,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去跟其他人演戏,这根本瞒不了多久的。
他就应该把她也关起来,就像关住于景焕那样。反正满满没说过他不能把其他人也关起来。所以就算他把这个叫裴蔓菁的也找个地方关住,那又怎么样呢?他没有不听话,他没有反悔。
所以,过来吧。
他会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她只是需要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而已。
但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还是算了吧,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还是自己去找她吧。”
怕自己的推脱让对面的人起疑,裴蔓菁又道:“反正现在人差不多找到了,剩下的就没我的事情了。该给的钱你也给我了,我俩也算两清了。这几天我准备去京市附近旅旅游,你找到人回到家,后面的事情发个消息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就不过去了。还得跑一趟,麻烦。”
还过去。
过去送死吗?
裴蔓菁皮笑肉不笑。
如果不是她刚才发现了问题,裴蔓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傻不
愣登地过去。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对面人说的话,对她来说就跟催命咒没什么区别。
“……那好吧。”
男人眼神淡薄,下三白眼让他看上去更加厌世凉薄,他意有所指地说:
“那等你回来,我们再说。”
“嘟——”
电话终于挂断,这一刻,裴蔓菁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下。她再也忍不住了,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她拿起旁边的靠枕就是一通砸,骂骂咧咧着:
他大爷的。
于满就是一扫把星!
*
“啪”
桌上的杯子被男人摔了个粉碎。
但也不止是杯子,客厅里的其他东西也被男人摔得稀碎。就像是个发疯尖叫的可怕孩童一样,他甚至开始忍不住捶打着桌子。一阵阵“咚咚”的响声发出,动静一下比一下重。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在又是一声捶桌的巨响响起后,男人面目狰狞地辱骂起来,完全没有了平常那好像多看谁一眼都吝啬的傲慢姿态。
这其实并不是卢嘉木第一次这样做了。
每次和林满杏出去,如果遇到什么碍眼的人想要靠近林满杏,甚至博得她的欢心。他都会在约会结束之后,让那些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长长教训。
早在当时林满杏生病住院,他无意间看见其他病房病人的家属舔着脸皮过来勾搭林满杏的时候,他就开始这么做了。
让对方躺个十天半个月,再让人好好敲打一下。如果那个人还不识好歹,贼心不死,他也不是不能用过其他手段。
谁让他们想要从他身边夺走他的满满?卢嘉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他甚至觉得他敢做这些事情,这才证明他是最出色、最仔细的孩子。
可他没想到,今天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这个叫裴蔓菁的女人,第一次见面满满就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甚至还想邀请她回家。她更没想到,这个裴蔓菁竟然还有点本事,不仅敢威胁他,还敢说出那些话!
“她还说,说您要是真是个男人,就找薛先生发火。还是说您……您就是只敢对她动手,不敢对比您厉害的人动手。”
只是回想到废物下属转述的这些话,卢嘉木就气到忍不住又开始发泄。于是,本就一片狼藉的地板,这下更是满目疮痍。
谁说他不敢了?!
他只是现在暂时干不掉薛理他们,所以他想要把先那些想要靠近满满的垃圾货色都处理了。但那又怎么样?有机会的,他迟早会有机会的。
仿佛酝酿着什么恶意的泥沼,男人的眼神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但渐渐地,他的呼吸平复,眸光中的恶念也随之收敛起来。卢嘉木起身,朝着猫房走去。
将近一年的时间,一人一猫的关系相比之前好了很多。因此,当卢嘉木将阿比西尼亚猫从猫爬架上抱了下来后,猫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当阿比猫察觉到卢嘉木那逐渐崩坏的精神状态时,它还是忍不住挣扎起来,爪子也往男人的手臂上挠着。
可对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依旧牢牢地抱着它,逐渐癫狂的神情,他在它耳边说着话:
“Holiday,多来几下,对,就是这样,做得很好Holiday,就是这样。”
“Holiday,Holiday,下次带你去找满满好不好?你要讨满满的喜欢,知道吗?”
“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比我更让满满喜欢,知道吗!回答我!你绝对不可以跟我抢满满!”
“……”
而这种疯言疯语说着说着,却在某一刻,随着男人骤然阴毒的眼神,忽地转变。
“薛理,你不是喜欢当替身吗?”
“我看你变脏了,还怎么当替身。”
*
十二月初,京市已经彻底入冬了。
耳边是生冷的寒风,裹挟着冰冷的雪吹在少女的脸上,将她纤长的眼睫吹得都有些睁不开,睫毛尖尖落下一点雪,视野都因此变得雾蒙蒙了。
“呼”
林满杏冷得忍不住呼了一口气,湿热的气息顿时变成一团混白的白气。她正要迈步往前走去,不过片刻,视野中便出现了个穿着深灰色单薄高领毛衣、手里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满满。”
于斯佰是刚刚才得到林满杏回于家的消息的,一知道他就连忙拿了件大衣跑下楼,全然没有几分钟前视频会议中从容不迫的模样。
“满满,冷不冷?”
将大衣严严实实地裹在少女的身上,于斯佰搂着人便往里面走,一边走他一边有些懊恼地说道:“都怪我,我现在才知道你要回来,我应该过去接你的,雪下这么大,万一冻到了感冒怎么办。”
又这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搂着人走进客厅,换了拖鞋、拿了毯子,泡了奶茶暖暖身子,于斯佰这才想起什么,后知后觉地问起抱着红茶杯,看上去好不乖巧的少女:
“满满,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老先生让您——”
“咚”
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于斯佰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于塍站在不远处,银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神情威严而又庄重,声如洪钟。
“是我。是我让这丫头回来的,我有事情要跟她说。”
“我已经决定了,就在阿焕的忌日,我要把他死亡的消息,正式宣告于众。”
第176章 小村姑也能让管家哥主动吗?“我能不……
书房里,紫檀木打成的家具让整个空间的色调都沉了下来。桌上放置的砚台毛笔、柜上摆放的古董雕塑……一眼望去,严肃威严得让人都有些喘不上气。
于斯佰搀着于塍走进书房,在帮他放好拐杖又扶着他坐在主座上后,他这才坐在旁边的圈椅上,替老人泡茶。
青瓷杯上,茶汤干净,茶香袅袅。老人端起身旁男人给他送来的茶杯,动作沉稳地啜了一口。
直到一杯茶饮完,他这才缓缓放送身体往后一靠,说道:“真快啊,阿焕死了都快一年了。”
老人浑浊的眼球闪过一抹痛色,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又道:“没记错的话,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这里跟我叫板,说什么去完维伊黎,他明年就要跟杏丫头订婚……”
“小佰,你说,现在不是已经到明年了吗?怎么那臭小子反倒不在了?”
老人反问的声音轻到了极点,就如同他的生命,也快到走到了尽头,一眼望到头,了无生机。
“……老先生。”
看见于塍这个模样,于斯佰想要再宽慰他什么,却无从开口。最后他也只能苍白地说道:“少爷他在另一个地方,一定也会过得很好的。您也知道他的性格,不会有人敢欺负他的。”
“那小混蛋谁敢欺负他?”
听到他的话,于塍指着自己的头就哼哧哼哧地骂着:“我的头发他都敢烧,那小兔崽子脾气大了去了!要不是这几年杏丫头在,就他那倔驴脾气指不定在哪里闯祸!”
只是,骂着骂着,于塍的目光却又渐渐落寞下来。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个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
他转而看向于斯佰,用着宽慰的语气说道:“小佰,从阿焕出意外到现在快一年了,这一年辛苦你了。”
“我已经决定了,就在阿焕的忌日那天,我会宣布他死亡的消息,以及……”
说到这里,于塍停顿了一下,他伸手,年老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于斯佰的肩膀上,他用着语重心长地说:
“裕和交给你,我会很放心。”
“!”
他的话让于斯佰一瞬间睁大了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您的意思是——可是,老先生,不行的,我不是您的亲孙子,我只是个外人,我没有资格——”